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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最”字最耗心血,更何况人力有限,有时耗尽心血也难得一个好结果,柳从之能有今日,已是天资不凡上天厚待,可他一路走来,又何尝不是风雨历尽,一声叹息?
一封信写罢,柳从之拿起来看一眼,微微一笑。
柳陛下在“养病”,但柳陛下这样的能人、忙人,就算是养病,显然也是不能虚耗光阴的,所以这几日柳陛下也没闲着,忙得热火朝天。
前两天没长眼来行刺的黄一曾质问柳从之,为何让月国人大摇大摆地在自家地盘走过?
只是有柳陛下的脾性,又如何能让月国人好好过?
月国人这几日大张旗鼓,为的是一件事,擒厉明。
柳从之得知消息当日就向北化那边传讯,北化也回应得迅速,柳陛下与薛王爷在这等事上总是默契十足,这面薛王爷将厉明逼出北化,那边柳陛下的人手四处盯守,很快掌握了厉明行踪。
厉明行事低调,手下士兵化整为零流窜于北边诸城,打的是暂避锋芒的主意,知悉内情的柳陛下于是微笑,想要避风头,还得看他准不准呢。
柳陛下近日身体不好,抱病在床,心情嘛难得就有些浮躁,召薛王爷回来,薛王爷又迟迟不动,动向不明,柳陛下无事可做,每天只得盯着厉明的动静,不动声色地使绊子。
坑人是一门学问,柳从之则显然是其中高手,这些年来坑过的人数不胜数,端着一张笑面,乍看风度翩翩君子如玉,心里打的算盘没人知道,正所谓坑死人不偿命。在柳陛下运作之下,月国内斗这件事就显得越发奇妙了起来。
例如,厉明发现自己似乎无论走到哪里,行踪都无法隐藏,总能被人找到。
再比如说,女王这一方的月国士兵只觉此行顺利得出奇,如有神助,总能顺利地摸到厉明行踪。
两方明争暗斗,一个避一个追,想要避风头的厉明一方总是避不成,情况一时焦灼,等如今柳陛下悠哉悠哉地写第二封送往北化的书信,那边已经如他所愿,打起来了。
厉明也知有人在挑拨,奈何人手不足,柳从之做得又隐秘,厉明无暇他顾,最终还是和女王的军队对上了,短兵相接,柳从之还特意为他们挑了个好地方,让二者好好打,他好坐山观虎斗,慢慢看热闹。
而这第二封送往北化的信,字写得漂亮,遣词造句古雅,读来内容却是:快回来看月国人打架。
这封信并未送到北化,在路上走了一多半就被薛寅收到了。已经上路的小薛王爷一路磨磨蹭蹭左晃右晃,其做派堪比当时出北化往宣京,等收到这封信,阅罢沉默片刻,突然下令,“咱们全速往前走。”
一路晃晃悠悠一步三摇,所有人心里都嘀咕,看不太明白,等这令下了,就更不明白了。薛王爷一路坐在马车里恨不得就这么一路睡到地头,怎么突然转型儿了?
年纪小小,却莫名其妙随了军的游九同薛寅待在同一辆马车内,听到这出消息也吃了一惊,笑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一面问,一面目光直往信上瞟,薛寅将信一折,挡住他的目光。这小家伙不比方亭,比方亭精明太多,而且不像方亭大字不识,游九是识字的,虽然和读书人差得远,不过看看信倒是没多大问题。
“没什么。”薛寅懒洋洋道:“这么走路上耽搁太多时间了,不如快点。”
那前几日人人告诉你这么走耽搁太多时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回心转意?游九心里嘀咕,面上只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薛寅看他一眼,忽问:“你会骑马么?”
他坐马车,一路倒是真能慢慢摇着走,但如果要赶路,乘马车就未免慢了点——懒到骨子里的小薛王爷为了看热闹,这时不惜忍痛,打算改骑马了。
“不会,我还没什么碰马的机会呢。”游九闻弦歌知雅意,立时明白薛寅打的是什么盘算,当即两眼放光道:“王爷教我吧!我学东西很快的,一定不拖慢行程。”
薛寅瞥他一眼,看着那张小脸上一派讨好的笑容,忽然心情大好:“好,我教你。”
骑马这种事,薛寅自忖学来不难,说是教,也就是迁一匹马给游九,随口指点几句,之后让他自己搞定。
军马多被教得不错,烈马不多,小薛王爷自己的坐骑倒是一匹罕见的烈马——这匹马跟了他也有年头,此次回北化,这马还在,就被薛寅带着上路了。这匹马还是昔年老宁王驯服的野马,送了薛寅,从此就成了薛寅坐骑。此马性情颇烈,只认薛寅一人,若是薛寅不骑,那谁都别想碰它,等薛寅骑上,倒是温顺得不得了。
薛寅命人迁给游九的这匹马性情倒是较为温顺,但游九小身板,没多大力气,不太能压得住这匹马,几次想骑上去马都有些不乐意,薛寅有心看着小子有什么法子,所以只在一边看着,并不上前,不料游九确实想出了法子,这法子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驯马驯马,无非是让马知道疼,知道厉害,服从强者是动物的本能,只要让它服了,那一切好说。可游九年纪所限,远无那等力气,于是小家伙眼珠一转,面上挂起了笑容。
不是他平时挂在脸上的,总带几分讨好几分轻浮的笑容,而是分外柔和的微笑,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薛寅看在眼里,怔了一怔,无他,这笑容着实太像柳从之。
柳皇帝面上成天挂着的,不就是这等“如沐春风”的笑容么?
只见笑得柔和如水的游九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匹马,一面微笑一面试探着伸手给马梳毛,而后嘴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软话,仔细的薛寅没听得太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匹马已经温顺地低头蹭游九的手心,一副已经认下这个主人的做派。小游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马毛,微微一笑,面上才终于带出一丝隐隐约约的得意之色,“它喜欢我。”
薛寅望着这小小年纪已俨然要修炼成精的娃,叹了一声,“你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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