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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一个清秀有加的小内侍,虽看上去有几分激灵劲,可他对我的称呼还是让我觉得这小内侍不简单,不免上下的多打量了几眼才问道:“你倒是知情识趣,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才小得子。”说着伸出手腕来要扶我前行。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内侍服,将手搭在了他腕上说道:“看来顺喜对你很放心,这大总管的位置都给了你了。”
“回夫人,奴才是顺喜公公一手调教的,服侍皇上十年了,前年公公大病了一场,才扶持奴才接替了公公的位置。”这小得子似乎将顺喜会揣摩主子心思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虽聪明却聪明的恰到好处,不会觉得的愚鲁,又不会显得过于狡诈,这种人,天生适合做奴才。
第二百六十七章世间安得双全法(上)
花厅之中,一身暗红色便服的心儿正认真的在描画着什么,身旁一袭水蓝长裙的年轻女子浅笑盈盈的看着心儿的背影,手上不停的研磨着墨。如我所料想,苏朵儿出落的比念秋还要好,亭亭玉立,温柔的如同江南的水一般,那是一种你效仿不来的似水柔情。
我不动声色的问身旁的小得子:“皇上身旁的那个是苏国的郡主吗?”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那确实是苏国的朵儿郡主,每次皇上到关雎宫来作画,这位朵儿郡主总是陪在左右。”小得子小声的答道。
总觉的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会会这个朵儿郡主,不知和十年前未丧母时的她有没有差别。内力深了,走路步伐声音自然也就无比的轻巧,而小得子身姿伶俐,走路发出的声音自然也是不大的。花厅中和十年前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除了挂着很多娘亲的丹青,还有很多是我的丹青。心儿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苏朵儿则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心儿身上。
抬起手掌示意小得子不必出声,我慢慢绕到心儿身旁,最先发现我的是苏朵儿,那眼中片刻之间闪过的震惊中带着一丝丝的怨毒,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温柔似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后,苏朵儿果然没有再出声,往后退了一小步,空出了心儿身旁的位置。从描金龙纹的墨匣中取出一只新的墨锭慢慢研磨起来,心儿手中所绘的丹青同样还是我,不过不再是一身锦衣宫装的我,而是洗尽铅华,白衣素服的我。
心儿画的很认真,似乎是自顾自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般,不得不说,心儿绘画的天赋大概是遗传自父皇,世人眼中的我是高高在上,权倾朝野的长乐长公主,市井之中也有不少人描绘过我的画像,多数都是雍容华贵,甚至眉峰凌厉,而心儿笔下的我总是在温柔的浅笑着,温馨可亲近。
“朵儿,你说朕是不是不如姐姐长的英气?”停下手中的笔,心儿轻轻吹了一下兰花宣上未干的墨迹。
我转身看了一眼苏朵儿,苏朵儿也正在看着我,更我对视了一下,立马便转开了眼答道:“长公主长相是极为柔媚的,不过长公主自身的气度长长更盖过她本来艳丽的容貌,是以看起来比皇上要英气几分。”
心儿小心的伸手抚上画中的我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朵儿你不知,姐姐于朕不只是姐姐,她更像是慈母,严父,或者更像是天。似乎这个世上只要有姐姐在,便是最安全无虞的。所以,十年前得知姐姐将朕自己丢在这个世上时,朕的天就塌了。要是可以,一切还能回到儿时就好了,烟雨庄中有月尘哥哥和姐姐,一切都还是那样好。”
我伸手抚上心儿的发,轻轻的笑道:“傻孩子,都多大了还有那样的想法?现在的你是一国之君,是大祈无数百姓的天。”
没想到我就站在身边,心儿惊讶的长大了不算大的小嘴,像儿时般将身子倚靠进我怀中,双手环住我的腰撒娇道:“心儿再大,姐姐永远都是心儿的姐姐,心儿在姐姐眼中也永远都是孩子不是吗?”
“唉,这些年姐姐不在你身边,就连大婚这样的事都晚了这许多年,如今,也该是筹备的时候了,你怕是历来史上最晚行大婚的皇帝了。”我说这话一半确实是真,另一半却是为了试探两人,果不其然,心儿看着苏朵儿的眼神似乎有些其他的深意。我却没有点明,也没有再过多的说一些大婚的人选,淡淡的转移话题说了一些别的便也就离开了。
是夜,冬季不下雪的曲城是干冷干冷的,尤其是这样的夜晚似乎更加的冷涩起来,我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的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自从严洛和尹玉泽都各自回了明国和苏国后,兰台宫中如今住着的便是苏朵儿,念秋,以及严洛和莫愁的女儿,只有十岁的严青鱼。此刻的我便坐在正对着苏朵儿住处的严青鱼的屋顶上,虽然中间都有垂花门和抄手回廊做了隔断,可这宫殿的正殿都是极高的,所以能将苏朵儿园中看的清清楚楚。
对着双手哈出一口白气,搓着有些僵硬的手指,身旁的文弈说道:“属下去帮夫人哪个暖炉来吧?”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还是有些木讷的永夜,不,现在他是文弈,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以为我还是十年前的我?弱不禁风,时刻都需要保护?这点小小的寒凉我还是能受的住的。月奴跟月尘说了吗,我要晚一些回去。”
“说了,本来公子要自己来的,不想孙京大人突然由雁城赶来,这才派了属下前来。”
我点了点头道:“其实来不来都一样,我只是想要监视一下这苏朵儿的动静,又不是去和谁打架,再者说了,现在便是打架只要不遇到几个你这样的高手,我还是能应付的。”
我对苏朵儿的不放心但愿是我多想了,那样的女子本不会有仇恨这样的烦恼,奈何他亲眼目睹过自己父亲的惨状,心中没有理由不怨恨我隐瞒其母惨死这件事,就算不是我杀的,也是因我而死。
“公主是不放心苏国郡主?”文弈试探着问道,似乎比做永夜时话多了一点。
我没有笑,叹了口气道:“苏行云是个极擅于隐忍的人,前任苏王的死他一直铭记在心,对大祈的臣服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他才会一得着机会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大祈对立。惊蛰之变时,我利用了他和他的女儿,他对我的怨恨绝不亚于当时率兵出征的宇文烈,可宇文烈终究是死了,当时他也以为我已经死了,才会再度与大祈对立。恐怕,明国和北袁,以及已经灭族的乌孙都觉得大祈没了我是危在旦夕,觉得心儿成不了什么气候,才敢嚣张至此。”
我没有再解释什么,因为看到苏朵儿寝殿中的窗子打开了,先是她的贴身侍女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是已卸去钗环,身上披着一件披风的苏朵儿。这样的深夜,子时都过去了,正是所有人好梦沉酣之时,也正是适合做些鸡鸣狗盗的事的时辰。我清楚的看到她往半空中放飞了一只灰色的鸽子,在这样信息无法快速传递的时代,鸽子担任的责任可是不轻的。
我拿起身旁的一只小巧的弓以及一只羽箭,笑着看向那正要从我上方飞过的鸽子,永夜却有些担忧的道:“要不,属下来射吧?”
我嗤笑一声道:“怎么?你怕我射不中?不要忘了,我这射箭的技术可是你家公子手把手教的,我便是再驽钝,一只鸽子还是能射下来的,不会给你家公子丢人的。”
瞄准好角度,羽箭夹带着我自身的功力射了出去,空中只闻很轻很轻的咻的一声,然后便是那鸽子扑打翅膀的声音,因为正在我正上方,鸽子下落虽不完全是垂直的,左右也就相距了几米的距离,在永夜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我清浅的一踏屋顶的瓦片借力,半空中接住了落下来的灰色的鸽子,如我所料,正是一只信鸽。
拔下羽箭,将鸽子递给永夜,我看了一眼它受伤的翅膀交待道:“给它上点药,别让它死了,杀个人没什么,若是这样的鸽子我还真心疼。”
回到葬心阁时,月尘正穿着里衣在房中与自己对弈,对于他这个等着我,而没有先去睡的举动我还是蛮感动的,收拾妥当我开始去骚扰正在专心解着棋局的月尘。将月尘手中的黑子夺了过来,我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月尘的腿上,双手揽住月尘的颈项笑嘻嘻的问道:“你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
“夫人未归,怕是哪个做夫君的都不可能心大到可以安睡的地步。”月尘挑着一边眉,说着似真似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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