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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罗笑吟吟的:“可好喝了。”
好长时间了,她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上一次喝雪梅酒,还是刚从国外回来那天,记得那时还有朱大年陪她对饮,心里却是愁云惨雾的,现在才过去一个来月,却觉得物是人非,她的心境也与那时大不相同了。看着唐律的侧脸,她忍不住想,至少那个时候,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能心平气和甚至是乐呵呵地跟这家伙一个桌吃饭,还喝她炖的鸡汤!
毕克芳看起来也很有兴致:“那个酒度数不高,我待会也来一点尝尝。”
毕罗说:“那我去让时春拿个年份短点的。”
“来喽!”朱时春一手捧着一个小酒坛:“一年陈,三年陈,喝哪个啊姐?”
毕罗指他右手:“先喝一年陈,外公说也要来一点尝尝。”
“得嘞!”朱时春一边在旁边的桌上给酒坛解封,一边说:“我就知道先生可能想尝点,才拿了两样。”
唯独唐律脸色有异。朱时春刚才一顺嘴管毕罗叫了声“姐”,但毕罗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毕克芳也没说什么,他有点晕,小声问毕罗:“他比你小啊?”
“对啊。”毕罗特别喜欢吃朱大年炒的这道龙井虾仁,虾仁脆嫩清甜,吃一颗满口茶香,一尝就知道是朱大年的手艺:“我24岁,年初生的,他比我小一岁,唔……按生日算,快比我小两岁了。”
朱时春给几个人挨个倒了一杯,又将灌好酒的玻璃酒壶放上桌,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你看起来也比我们大小姐小啊,你今年……22岁?”
唐律脸皮一抽:“我谢谢你啊,我今年26了!”原以为毕罗只比自己小一岁,今天几个人认真论了回年纪才算明白,这丫头比自己小了一岁半多,早知道就应该让她改口叫哥!
朱时春一脸诧异:“真看不出来啊!”
毕罗这回也说:“还真是,我也以为你比我小呢。”
唐律用类似求助的眼神看向毕克芳,老头儿抿着嘴一乐:“唐少……看着面嫩。”
唐律:“……”这词儿他怎么听着那么新鲜呢!就毕罗这小丫头片子,皮肤白净眼睛又不大,看着就跟个刚上大学的黄毛丫头似的,他们这几位眼睛是怎么长的啊,一个两个都看着他比毕罗年纪小?
他一脸悲愤地夹了一只青团,“啊呜”咬了一口。青团的馅是细甜的红豆沙,不知里面添了什么,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吃到嘴里清甜不腻,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明天是清明,我家里也不知道订清明饭了没有……”
毕罗朝朱时春一扬下巴:“二厨在那呢,跟他说一声,明天早上你派人来取。”
唐律道了声谢,倒是毕克芳说了句:“听说你那个哥哥,也是做酒店生意的?”
言下之意,您家里这个时节,不可能缺吃少喝的。
唐律一摆手:“他那开的是酒店,吃的喝的,都是牛排啊红酒啊那一套,有中餐,也都是粥啊炒菜什么的。”他琢磨片刻,说:“要说八月十五他们可能会搞一搞,订做个月饼礼盒,送送vvip客人什么的,但这清明饭,除了您这儿,放眼整个平城,还真没有更地道的馆子可以下订单了!”
毕克芳让他拍的浑身舒坦,也没计较他这话里的真实性,喝了一口雪梅酒,悠悠一笑:“我和阿罗商量了下,还新菜单的日子押后一周,挪到4月中旬,到时一定请唐少赏光。”
毕克芳开口相邀,那可比毕罗份量重多了。唐律连忙撂下筷子拱了拱手:“您太客气了,这是一定的。”
毕罗一声不吭,一口雪梅酒,嘬一只田螺,那滋味,别提多享受了。
第二天是清明。后来听人说,唐律还真是一大早让司机专程来四时春门口排队等着取清明饭。毕罗和毕克芳这一天也出门了。清明古代是踏青的日子,现代人多数都将这一天作为祭祖和扫墓的日子。不过都不妨碍,现如今的公募多数都建在郊区,对于不少年轻人尤其是小孩子来说,来到郊外跟随父母长辈扫墓,尤其在不知愁的年纪,与外出踏青无异。
毕罗和毕克芳来到的地方是在平城远郊的一处墓地。这个地方不仅葬着几位毕家的先人,还有毕罗的母亲毕舜华。
毕克芳是长辈,平城的老讲究,老人在世的时候是不见小辈人的坟的,所以毕克芳只在几位先人的墓前略站了站,就去下面停车场等她了。
毕罗捧了一束白玫瑰和一捧白菊,两束花一起放在墓前。白菊代表毕克芳的心意,也应时景,白玫瑰则是毕舜华生前最爱的花。
毕罗一直觉得,毕舜华是个非常具有浪漫情怀的人。而她骨子里更像毕克芳多一些。就像毕舜华会为了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抛弃割舍多年的父女之情,哪怕这是她的权宜之计,在毕罗心里,她设身处地无数次地去设想时,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甚至在毕罗认为自己非常非常喜欢沈临风的时候,她自认为了对方也做不到这一点。那天她坐进沈临风车子的一瞬间,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个认证,那是个非常模糊的想法,当时的她不想去面对和承认,但事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早在那个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沈临风摆了一道。
表面上她是个和母亲一样向往美和自有的浪漫主义者,所以在被毕克芳管束多年之后一朝展翅,就毫不犹豫地扎进法兰西的怀抱,可本质上她是个冷静自持的利己主义者。尽管她一直不想去面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人生阅历的加深,她不得不承认,她和毕克芳有着血脉相继的相似和传承。
她在毕舜华墓前站的时间有点长。一开始,她忍不住说了句:“对不起,妈妈。”
过去5年,她没有回国,自然也没能每一年都来这看看她。
后面的那些话,都在心里说了个遍。最后临走前,她想自己这一次,大概真的是最后因为曾经那点回忆,最后一次想起沈临风这个人,忍不住对毕舜华说:“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点和您挺像的。”她忍不住翘着嘴角,淡淡一笑:“我看男人的眼光,和您当年一样的烂。”
走之前,她边转身,大步向前,边头也不回地向身后挥了挥手。仿佛那里真的站了一道身影,也在向她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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