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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让伙计回来抱走了两盆兰草,周大福和周郡说明日会把另一盆兰草送过来,掌柜的说可以先去挑东西,挑完东西他们可以带走。但是一两银子要明天把花送来,他才给。
周郡讪讪的,却坚定的问,要不要立个字句,免得以后没个凭证。他说不是不信任掌柜的,说自己胆小惯了,是自己的毛病。那小二白眼翻上天了。说他们梨源当铺在镇子上三十年老字号了,童叟无欺。掌柜的呵斥了两句,最后让小二去拿了半吊钱来,说着半吊钱先给他。等他明日把另一盆花送来再给半吊。
周郡这才同意了。掌柜的便抱着兰草离开,离开前让小二好好招待他们。周郡拿到半吊钱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他和周大福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窃喜。
小二这回没再说什么,只是嘀咕着那盆兰草还真值钱,说他们运气好,碰到了大掌柜这样的好人。两人也不反驳,一个劲地说好话。等着小二招呼完前台来的一个客人后,跟着他一起去旧衣房间里选衣服和棉被。
周大福还可以选一件衣服,他只管选厚实的棉衣。之后周郡选了两床被子,一双冬天能穿的鞋子。那小二一个劲地翻白眼,只给他们两三个箱子让他们选,别的根本不给看。
周郡也不争辩,就去挑旧棉衣,他是想挑选给周娇穿的,但是周大福提醒他,要他拿大人的厚实的,不要找小孩子的,因为大人的衣服用料多,大人可以穿,大人穿不了了也可以改一些尺寸给小孩子穿。一句话就是说大人的衣服实惠,越厚越好。
很有道理。
周郡照做。选了两件厚实的裌衣。虽然两件都看着很破旧,也有补丁和脏污,但是一摸就是厚实的。他拿了两件裌衣,要走的时候,路拾叫起来,扯着另一个木箱子的一件棉袍。
那棉袍都被他扯出来了,很短。周郡提起来仔细摸了摸,这个棉袍虽然是叫棉袍,但只有外面一层衣袍是好的,里面一层里衣烂完了,线头到处都是,连个补丁也没有。
棉袍袖口和衣领都脏的不行,黑黄黑黄的,摸着里面还有疙瘩,更别提外跑的盘扣都掉了两三个了。剩下的盘扣稀稀拉拉地在外衣上。这要是秋天还可以穿穿,冬天穿绝对不划算。而且一股霉味散不去。
他就将棉袍又放回去,但是路拾就是不松手,而且就扣着那盘扣。周郡心中一动,又仔细看了看这件棉袍,特别是摸了摸盘扣。这盘扣有很多,领子和袖口都有,那小二瞥了一眼,“这一箱是一位行商当的,都发霉了。”他想起掌柜的吩咐,“要是选这里面的可以多给你们一件。”听掌柜的那意思是别和这位读书人太苛刻,反正这几箱东西当进来都是顺带的。
去岁那个行商倒霉,遇到了土匪,货物被劫掠不说,逃出来后东躲西藏,带着的几箱货物只剩下一箱了,货物淋了雨发了霉,而且本人又生了病,只好一股脑地把货物都出了,可是没等卖出货物,就又被几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把货物都给偷了。这一箱子就是街痞子偷偷当的脏物。
本来掌柜的以为能够收到一批好货呢,结果打开一开险些没气死,里面的旧衣服估计都是土匪穿过的,又不能得罪这几个二流子,就随意给了一笔钱收了下来。放在库房里,伙计们挑选了其中一些好的,剩下的全都堆在箱子里了。
周郡听到他这样说,立即将路拾看上的这棉袍拿上了,然后道:“我就要这几件了。”
小二的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带着衣服去前院,然后让他们把东西摆在柜台上,他打着算盘算了下,然后拿出账本记录好后,又把他们选的衣服看了几遍,然后摆摆手,“可以了,你们俩谁来签字。”
周郡立刻去签了字,看到账本上记得棉被四条,上衣裌衣三件,棉二2件,兰草……剩下的还没看完,那小二的就扯过账本,“别忘了明日兰草带过来。”
周郡吆喝一声好的,然后和周大福一起推着板车,把他们选好的东西摆好,又让路拾坐着板车赶回家去了。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人不自觉地加快速度,因为卖出兰花,又买到了这些过冬衣物,两人心情都好很多,虽然腹中饥饿,但精神仍然高涨,也不觉得累。
路拾饿了,在城门前有一茶水摊在收摊,周郡让周大福大叔停了一会儿,他去买了两个粗饼子,是用栗米掺着稻米做的,花了六文钱,因为是收摊剩下的,所以便宜两文钱。周大福道:“别这么乱花钱。”
周郡憨憨笑了,一人一块,他掰开了半块,用干树叶包起来放在怀里,然后又掰了一小块,喂路拾。路拾现在长牙了,能啃硬的东西了,不用再把东西用水泡软给他吃。路拾小手拿着粗饼子吃的津津有味,周郡也吃了起来。周大福却没舍得吃,准备踹回去给他爹和媳妇吃。
在周郡吃东西的时候,周大福喝水,城门口人流多,陆陆续续有人出城和进城。周郡眼神一瞥,见到了熟人,他喊道:“赵大哥!”
赵雍刚要进城,闻言扭过头看到了茶摊旁边的他们,走了过来,眼睛一看看到了板车上的东西,对着周大福点头示意,然后对周郡问:“你们来采买?”不等周郡回答,他就明白过来了,想了想声音又小了点,“那兰花可是卖出去了?”
周郡喜不自胜,“是的。”他说了当铺掌柜的事,言语之间有疑问,赵雍笑了笑:“那梨源当铺一向会做生意。”低买高卖,连蒙带骗的。张掌柜的他没和这人打过交道,但是他爹没死前可是和这镇子上唯一的当铺有着不远不近的缘分,最厉害的时候一个月要来两次。
他的家就是这样一点点败落的。想起家里的一架子书,也都是进了那利源当铺。到了最后家里但凡有一点之前的东西能当都当了,没的当的时候,他爹还想把他给当了呢。
想到这,他眼神不自觉有了戾气,周郡敏感地觉察到了,就问:“赵大哥这么晚入城?”
“上工。”他不欲多说,“天色晚了,你们快回去吧。还有那兰草,以后别再镇子上卖了。那张掌柜的是个霸道人。”周郡说他卖了三盆给张掌柜的,但是要是以后还卖,恐怕张掌柜的肯定心生不满。
周郡愣了下,一时间没琢磨明白,赵雍道:“物以稀为贵。”张掌柜的出一两银子买了三盆兰花,要是再出现第四盆,他可不会高兴。不然他不会要求明日还把家里的一盆花送过去。周郡陡然明白了,“谢了。”
赵雍挥挥手,转身入了城。
天没黑透,还能看见路,但是过了大姜村后,天色就全黑了,两人只好点起了火把。大姜村通向他们下营村的路不好走,因为下营村太偏僻了,所以县里修路也很少有修到这里来的。这条路还是他们村自古一辈辈走出来的。
周大福还担忧着会不会有人打劫,周郡倒是不担心,这条路走得都是乡里乡亲的,十里八村都认识,不会有人这么傻的。再说就他们这破破烂烂也不会有人打他们主意。就算有人不长眼,他们俩也不是吃素的。到了村口两人累得一头汗,板车上的路拾握在棉被里睡着了。
回到他们的住的地方,大家都睡了。周大福和周郡也没声张,周郡先把路拾抱回去睡觉,周娇醒了过来,周郡对她道:“没事,你继续睡。”周娇把路拾放在自己身边,旁边路云睡得四仰八叉的,还没醒。周郡又出去把自己的东西抱进去放在一旁的木材上,拿了一床被子也没洗漱,摸着黑睡下了。
周娇却感受到了暖意,小手摸着棉被,知道哥哥肯定把花卖出去了,终于不用担心了。天黑前哥哥和周大伯还没回来,她和路云都担心的不了的,路云还跑到村口等了等,后来被周爷爷叫了回来。后来路云说有路拾跟着,哥哥绝对不会有事的。如今哥哥果然回来了,还搬回来这么多东西,她也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周娇和路云就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下来床,去墙角木材那边看哥哥从镇子上带回来的东西。他们都没敢大声说话,路云还特地去门口看了看,又趴在门上听了听,只有厨房水缸那边传来隐隐的人声。他把门关严实,然后和周娇一起把东西摆开,一件件地看周郡带回来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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