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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师傅点点头,“巧了,我正好去省城,就给你们送到省一中吧,和我儿子一起。”年轻学生转头,对着开车的中年男子露出了一个极其阳光灿烂的无害表情。
谭飞再次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动手时机,留给他的唯一信息,是车尾灯照亮的车牌号。
凌晨四点钟,一辆小轿车飞驰在国道上,车上几个人各自沉默着,再未多做交流。左脚腕的疼痛让王夏有些神志不清,一夜胆战心惊的遭遇,让他像一个被抽了筋的软体动物似的,瘫软在郑鹏的肩膀上。而郑鹏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身体,他完全无法放松下来,他觉得那个人不会放过他,就如当初不会放过蓝宝一样。
快六点的时候,小轿车停在了省一中门口,开车的那人对副驾驶的孩子道:“回学校好好学习,其他得都不用你管,知道吗?”那孩子笑了笑,将校服竖起的衣领放下,又规规矩矩地套上薄羽绒外套,下车,“知道了,凌爸,放心吧。”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天冷,快回寝室吧,要我和保安说一声吗?”那孩子摇摇头,“不用了,保安认得我。”
见孩子进了校门,那中年男人转过头来,对着王夏和郑鹏,“你们两位小祖宗呢,还不下车,是想让我送你们去医院还是警察局?”
王夏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们这就下车,谢谢叔叔。”他一瘸一拐地被郑鹏搀着下了车,那开车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斥了一句:“不用打架,听到没有?”
两个人被那声音唬住了,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人笑了,“这才好。”说着摇上车窗,开车走了。
王夏单脚跳了跳,“小鹏哥,我们这就去火车站吧。”郑鹏望着省一中的校门,久久不动,王夏有些不解,推了推他:“小鹏哥,你怎么了?”
郑鹏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道:“小夏,我见到他了。”
“谁?”
郑鹏的声音带着颤音,在风中似乎都被吹散了,“推下蓝宝的那个人。”
就在刚刚,在坐在副驾驶的孩子放下衣领,披上外套的时候,郑鹏就清楚的看到了那孩子脖颈后有一个三角形的红色印记,那印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在蓝宝被推下教学楼的那天,那个人唯一留给他的就是那个带着三角印记的背影,这些年这个印记在他的梦里纠缠不绝,他绝不会认错。
突然郑鹏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那带着三角印记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二人身后。
天亮了,二人头上的路灯瞬间熄灭。
“你不会看我眼熟吧?那可就不好了啊。”那孩子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让人遍体生寒。
国道上,天空只有残月那么一丢丢吝啬的光亮。偶尔来往车辆的远光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转瞬消失,谭飞躲在黑暗之中,半近不远地跟在两个孩子后面。
王夏在休息站因为遭遇警察盘查,故意拖延错过了乘坐的大巴车发车时间,连累得郑鹏和他一起不得不大半夜在国道上拦车去往省城。
夜色中,谭飞的眼睛透出狼一样的锋芒,刻骨的恨意让他在人生最后一件事情上产生了一种不死不休的毅力,他整个精神都在叫嚣着,郑鹏,一定要死。
至于王夏,一个杀母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不在意。他的人生很薄,除了他的蓝宝,短命的妻子和半辈子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外,什么都没有。人到中年,又什么都离他而去了,仅仅靠着最后一点要给蓝宝报仇的念头支撑着他,其他人是好是坏,他管不了了,事不关己,他的心早就凉了。
国道上,车来车往,只是没有一辆车为他们停留,王夏的腿伤支撑不了太久,不一会儿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速度放慢了许多。
郑鹏着急拦车,只是这些车上坐着的都是如谭飞一般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司机,个个神色匆忙,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王夏左腿酸疼难耐,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任何事情,耳边只闻来往车辆尖锐的呼啸声,一不留神踩到了路边的一个碎酒瓶子上,左腿脚腕被碎玻璃渣子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隔着牛仔裤透出血迹来。
郑鹏扶他原地坐下,递给他一瓶水来,道“你先歇会儿,我拦到车,咱们再走。”
谭飞远远看见那个瘸腿少年摔倒划伤的时候,就意识到时机来了,他在他们身后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从防护栏翻了出去,在黑暗中慢慢靠近着他们……
王夏坐在国道两侧标注着数字的石桩上,刚下过两场雨,虽然是夜晚,但是空气中似乎有了春天的味道,竟也不觉得有多冷。他翻开自己的裤脚,拿出一条毛巾,就着郑鹏递给他的水擦拭着血迹,很疼,但是和当初尹武的棍子比还是算不得什么。
郑鹏本在他前面不远处拦车,但因为没有车愿意停下,所以郑鹏每次都会追着跑上几步,喊上两声,不知不觉地就和王夏拉开了距离。
王夏处理起自己的伤口很得心应手,这是他从常年遭受家暴的王燕春身上学来的本事。想到王燕春,王夏心里有些难受,他不知道,那个养育了他十二年的母亲是否已经得到安葬,还是在某一个冰冷的柜子里等待着天理昭彰。还有昨天那个试图闯进旅馆房间的人,究竟是不是尹武,他能否顺利去往bj,逃脱尹武的控制,将蓝宝的事情说给警察叔叔听。想着想着,突然起了风,王夏突然感受到了冷意,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抬起头,愕然发现,郑鹏——竟然不见了。
在王夏低头处理伤口,郑鹏专注拦车之际,谭飞凭借忽明忽暗的车灯和呼啸声地掩映,一把将郑鹏拖到防护栏外的陡坡,郑鹏在突然袭击之下还不等反应就翻下了护栏,脑袋重重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撞出一头一脸的血。
意识混沌之际,见到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正压在自己身上,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他有些不明所以,问:“你是要钱吗?我没钱。”
谭飞的眼睛一片血红,冷笑了一声,“我要——你的命。”他说着用手紧紧的扼住郑鹏的脖子,声音阴鸷而残忍,“你不该活着,两年前你就该死了。”
郑鹏慌乱挣扎,手上抓了一把泥土对着谭飞的眼睛就扬了过去,趁着谭飞分神松手之际总算回过了一口气,大声呼喊起来,却再次被谭飞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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