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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大头的辉煌（第1页）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上了公堂之后，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胡宗宪笑着对着那两个酒楼的伙计这么说道，“无论是感谢他教了菜式的伙计，还是谩骂他的伙计，或是关照过他的伙计，无论骂他，赞他，他都没有回一句话。”

“你们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说话之间，他已走到了程某面前。

胡宗宪看着为防他咬舌自杀，已被吴捕头卸了下巴的程某，指着他脸上的两颗痣，对着王大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把他这两颗痣抠下来。对了，先给他一耳光。”

王大头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自己救了胡宗宪，结果这厮就拱了拱手，居然指派起自己做事来了？

不过想起老妇人，对于往昔日的追忆，王大头觉得，也许，就当为了自己的祖母做点事吧。

他总是想要为自己的老祖母，做点什么，哪怕他一点也不觉得，胡秀才真的能帮他重振起王家的往昔光芒，他也要尽一份力，因为他看得出来，那自小痛爱他，自小跟别人对他不同的老祖母，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下去了。

她实在太老了，老得随时都可能逝去。

所以他想，在她离去之前，至少给她，为她，去做点什么，哪怕有点疯狂，哪怕只是臆想。

于是他就真的走了过去，捡起自己那对脏鞋套回脚上，上去二话不说，就冲着那被吴捕头和几个差役压在身下的程某，狠狠抽了一耳光。

这清脆的耳光声，一时之间，竟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整个混乱的公堂，一下子就这么静了下来，那些慌乱四散逃窜的伙计，那些一时之间逃避奔走的书吏，那快步冲到门口，喝叫差役的陈典吏。

包括带着捕快压制着程某的吴捕头，全都静了下来。

这是个什么人？凶人啊！

敢在公堂之上暴起伤人不说，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先把自己一只手臂关节拗脱下来的事，普通人干得出来？就个大拇指脱节都能让普通人痛得惨叫，别说肩膀这种大关节！

所以那些伙计很恐慌，那些书吏也是惊惶失措，陈典吏已经在做最坏打算，要不要叫邻里青壮集中听命之类，不是他小题大作，而是这程某敢在公堂暴起，必定是有接应的人手，不做周全考虑，别这县城陷于贼人之手，那到时陈典史这些人，可就脱不了干系。

可是王大头上来，就用带着脚臭的手，给了程某一耳光，然后一手揪着程某的头发，一手使劲去抠那程某的脸。

不一刻，那两颗肉痣就被他抠了下来，然后王大头施施然走到胡宗宪面前：“啦，放哪？扔这里是吧？行，给你了啊。救了你一命；又帮你出手教训了凶人，讨回了脸面；再帮你抠了这两颗抠下来，嗯，我王某人就是喜欢乐意助人，看着跟你胡秀才投缘，我他娘的就是高兴帮你，全不图什么见鬼的报答的！”

这后半截，他是咬着牙说的，是想起老妇人对他的叮嘱，所以才没有开口去跟胡宗提条件，要报酬。

“多谢王兄看我顺眼，王兄请附耳过来。”胡宗宪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看着王大头把脑袋伸过来，胡宗宪却就低声说道，“你家老太太，若是个男人，只怕你们王家，想来不至于败落到这地步。王兄放心，你祖母没有骗你，你会发现，这是你一生之中，最正确的选择。”

还有一句胡宗宪没说出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将是王大头一生之中，最为辉煌的一天。

胡宗宪如何看不出，这不是王大头的本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大头真的救了他。

所以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胡宗宪起了身，正了衣冠，深深一揖到地：“胡某多谢王兄援手之恩。”

王大头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干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鼻：“秀才你别来这个，这个我、我来不了，好了好了，算了，总不有看着你死吧？就这样吧。”

胡宗宪倒也没有矫情，直起腰身来，却就示意王大头到边上等着，毕竟这不是他的舞台。

胡宗宪提着袍裾走了过去，却是不由分说，狠狠抽了好几个巴掌，然后方才用折扇指着那被吴捕头揪着头发的程某，向那些惊魂未定的伙计这么问道：“列位，列位，你们看仔细了，这是程三郎吗？”

“先人板板的，这不对啊！”立时有人连乡音都吓了出来。

其他人凑过来看了，却是吓得倒退了着摇头：“这他娘的，怎么就大变活人了？这哪里是程三狗？不是！”、“这真不是程三狗了，那厮欠了我钱的，但这个真不是程三狗！”

人的相貌，不会因为两颗痣而有大的改变，特别这两颗痣，分别只是麦粒大、豆大，并不可能因此就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完全不一样。

但如果加上两片掉落在地上的皮肤，“瘦”了一圈的脸颊，那就不同了。

那两块皮肤，似乎是从人身上，或是野兽身上剥下来之后，进行制作的，因为上面还有毛发茬子，看上去，和这汉子脸的胡须，宛然一体。

本来眉眼就有些相似，加上两腮垫胖了一圈，脸上又粘上两颗很有特征的痣，的确已经让人很难分得出真假了。

“你知道我怎么识穿的吗？不、不，不是土地爷告诉我的。”胡宗宪向着柳卫摇了摇手。

“孤月观里学到的本事啊！”胡宗宪看着柳卫，笑着说出了答案。

看确就是因为萧铁壁徒弟，那泛着尸斑的假皮，才让胡宗宪开了这个脑洞，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去假设，这个程厨师，是一个被顶替的人——要瞒骗过共处了几年的后厨伙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但正是孤月观，那小徒弟手上的尸斑，那可以让忤作都认可的尸斑，才让胡宗宪敢去做这样的假设。

而现在来看，他的假设，被证明是成立的了。

“我不喜欢你这冷笑的表情。”胡宗宪对着柳卫说道。

柳卫看着那开始被捆起的程某，望了胡宗宪一眼，不屑地笑道：“你什么也得不到。”

“没错，我可以输，可以死，但你赢不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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