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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汗还没干,宁婧把落地窗上可开合的部分开了一条小缝,让风吹进来散散热。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她以指尖轻点着房间内的摆饰,慢慢地欣赏着。毫无烧铸裂痕的彩色琉璃摆饰,折弯圆润、色泽古雅的瓷器,西洋转筒电话,厚重巨大的双门衣柜,镶金的把手,弯脚梳妆桌,一直走到了那面斜斜靠在墙壁上的全身落地镜前。
这房间是正方形的,这面大镜子恰好对着落地窗,二者夹着房间的主通道,沿着通道再往里走,就是原主的床了。
宁婧稍微一愣,她很少见人会用镜子对着窗户摆。再回头转了一圈,这房间明明装修得很大气,可总给她一种奇怪的压抑感。
宁婧伸手掀开了白纱,略微泛黄的镜面映照出了一个清丽的少女的模样。十五六岁,乌发雪肤,苍白娇弱。这次终于是个东方人的身体了,所以,她比前几次任务都更贴近宁婧本人的特征。但不知道是否光线作怪,宁婧总觉得原主的眉眼给人一种略微阴沉的感觉。
“噗噗”两声轻响,窗帘被山风吹开了,房间三角燃着油的莲花灯相继熄灭,细烟在空气里扭转消散,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角落的一盏在微弱地发亮。
系统:“这个世界的资料传给你了,接一下吧。”
宁婧:“好。”
她正欲轻轻放下纱布,回床上躺着看资料,可余光却看到了镜中映出的落地窗角,有个人猫着身子,趴在那里看她。
宁婧愣了愣,当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二楼,而窗户外是平整的墙壁,根本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窗角积着尘埃,那东西只露出了大半个头,那是一张泛着尸气、麻木僵冷的脸,好像戴了厚厚的面具。双眼的位置黑漆漆的,宛如两个被挖空的大洞,看不到眼珠的转动,可宁婧知道,它在和透过镜子看它的她——对视。
宁婧僵硬着身子,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可窗角那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她把树影看成了人,宁婧轻抚心脏,把头转回了镜子那侧,却看到那东西已经从窗角爬了上来,在玻璃上留下了一滩湿漉漉的印子,看那方向,似乎是要朝她刚才打开透风的窗户爬进来。
宁婧哆嗦了一下,正想伸手抄起什么东西把窗户拉上,可又没胆子靠近那儿。
好在,那东西爬到一半时,它的额头便被一束明晃晃的光束照中了。虽然是虚幻的光,但却似乎在它身上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圆圆的光束在那张面具似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伤口,并像烧起来的纸张一般,不断扩大。那东西痛苦地用额头磕碰玻璃,宁婧下一个眨眼,它便消失了。
夜深人静,山风清凉。独剩的那盏莲花灯的火光稳定了下来,嘶撕地燃烧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婧呆呆地站在原地。
依照记忆,朝她刚才阻止了那东西的光束方向寻根望去。原来,落地镜上方正中央的位置,镶嵌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旧阴阳镜,镜面上蒙着一层铜锈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颜料,刚才的光束就是它反射出去的。
趁着现在,她三两步跑近了窗户,把留着缝隙的窗页紧紧关上,再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接着,她把房间的四个灯都重新点亮了,不管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在天亮前,光明总能为人带来安全感。
完事后,宁婧跳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现在她身上已经不热了,反倒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宁婧瑟瑟发抖地默念了三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公民共治,自由敬业”,才缩在被窝里,战战兢兢地阅读资料。
系统:“……”妈的智障。
这个世界也是发生于平行时空的。要说的话,其实和她的第二个任务有承接的关系。绪国王权式微,军阀群雄逐鹿,最终,张、曾、赵、葛、陈五大家族脱颖而出,把绪国的广袤河山割据为几大板块。目前,各地处于休战状态,虽有小摩擦,但基本趋于稳定,各安一方。
她附身的原主是北方大军阀曾礼藩之女曾月柔,出生于阴月阴日阴时,自小便体弱多病,八字很轻,极易见鬼。她的母亲是位温婉的南方女子,生产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曾礼藩把对亡妻的思念都转为了对女儿的宠爱。曾月柔先天不足,在两岁前总是高烧呓语不断,爱女心切的曾礼藩寻遍名医,名贵的药材像入海一样大量投放,情况依旧没有改善。
某次,在某次北方权贵的宴会中,有人借醉委婉提点了曾礼藩一句,说贵小姐这恐怕不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是被妖魔之物乘虚而入、缠上了,或许得寻找高人,才能迎刃而解。
曾礼藩从小接受西洋教育,从来都不吃这一套,不过那时候,他真的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偏方吧。
恰好在那晚的宴席里,就有天师一族燕家的外门生在。那人听闻了曾月柔的情况,又问了八字,便凝重地表示自己解决不了这事儿,要回去请示师门,还请曾礼藩在三天后带着曾月柔登门拜访。
燕氏最早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祖师燕怀玉因为与大妖颜千澜的一战而彻底成名。燕家因此得到了当时的皇帝的注意,数百年间,蜕变为了赫赫有名的天师世家。历经王朝更迭,风雨飘摇仍屹立不倒。
不错,这个任务与宁婧曾经历过的第二个任务,在时空上是交叠的。只不过,相隔了数千年的时间。
不过嘛,现在当权的五大家族的头儿,无一不是接受西式教育长大的,骨子里就不信妖魔鬼怪这一套。所以,燕氏一族现在已经低调了很多——明知道人家不信,还上赶着去用热脸贴冷屁股,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有求于人的曾礼藩客客气气地带着曾月柔上门。燕家的天师果然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在曾家耗费心力地布下了大阵。在外力干预下,曾月柔的窘境明显有了好转,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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