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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同城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杨震必然已死,只是不知死在哪里时,他却很惬意地住在蒙人的部族帐篷之中将养着身体。额,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惬意,这儿的食物并不可口,数量也很是有限,而且身上的伤一时不会儿也好不利索,又没有高明的外伤大夫,只能靠着自身慢慢痊愈了。
不过杨震对这样的结果已很是满意,想想那些一路而来战死在蒙人铁蹄之下的同袍,他觉着自己能活着已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眷顾了。而且他相信以自己这副身板的强健程度,再加上所修习的清风诀由内而外的生发功效,伤势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得到缓解。
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七月中旬之后,杨震已能下地慢慢地行走。而同时,那边的向鹰、夏凯两人的伤势却依然颇为沉重,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杨震记得很是清楚,这两人在最后关头几次以命相搏才保住了自己的命,这让他心里又增添了几分感激之情。
向鹰倒还好说,他早说过只要替自己报了仇,这条命就是杨震的,在遇到危急情况时,自然会豁出命来保杨震。倒是夏凯这个手下,以前只觉着他就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寻常之人,没料到在那时候他也帮自己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看着两个神志依然不甚清醒的同伴,杨震的目光里既有感激也有决绝。这一次,那些家伙敢如此算计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他杨震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的,无论他们是什么路数,背后有多么庞大的利益集团,对他来说都只剩下一个身份敌人!
从向鹰他们养伤的帐中出来,杨震就看到了格勒黑正和一个与他身量差不多的魁梧青年说着话。要论起来,这些跑到此地的人里,就数格勒黑伤得最轻,也不知是因为他有蒙人血统的关系,让那些鞑子没有对他下手,还是他真就运气比较好,居然只受了些皮外伤,都不用静养便行动如常。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当时他们跑到盖乞部时,其他人都已伤重昏倒,只有格勒黑还能支撑着说话。而他又是蒙人,虽然长于京城却还是学了蒙语,在面对这些同族时自然好说话得多了。不然杨震可不敢保证自己等人还能活着,这些蒙人不杀他们已不错了,是不可能将他们救到自己族里进行医治疗养的。
其实杨震在前世因为和一个叫图塔的蒙古雇佣军战友关系比较密切,所以便也从他那儿学了不少的蒙语。不过不知是因为那两人说话太快的缘故,还是此时的蒙语与后世有所不同,杨震只能勉强地听懂他们说出的几个词而已,却完全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这并不妨碍杨震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并再次跟这个叫乌疆的蒙古青年道谢。格勒黑一见杨震过来,赶紧上前行礼,又关切地询问了几句他身子的情况,杨震随口答了,这才笑着看向眼前这位同样好奇地审视着自己的蒙人。
乌疆身为蒙人,又是年轻人,说话直来直去惯了,心里有问题也藏不住,便问格勒黑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头领吧?我看他也很是一般哪,你怎么就这么尊敬他?”
“杨千户可不简单,他一身武艺根本就不是你我能比的,而且还足智多谋,我自然最服他了。”格勒黑有些尴尬地看了杨震一眼,好在看起来他并没有听懂乌疆有些无礼的说话。
虽然杨震确实听不太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从他略带轻蔑的神色间,还是瞧出了一些端倪。不过这种小事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略微冲着对方一笑,这才对格勒黑道:“这部族看着不大,而且还颇为贫穷哪,他们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虽然不是蒙人,杨震却也知道草原民族向来是信奉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的。像盖乞部这样的小部落,虽说没多少油水,但无论是他们的牛羊还是人口对一些大的部族来说也不无裨益哪,怎么他们还能太太平平地生活着呢?
这回,格勒黑又有些尴尬地看了乌疆一眼,这种他们部族自己的事情,他这个外人还真不好随口询问呢。不过他的举动还是落在了乌疆眼里,耿直的他便问道:“这位明国朋友说了什么?好像很不好回答呢。”
格勒黑并不习惯说谎,而且两个当事人又在面前,他更不好随口敷衍了,便只得将杨震的意思略微委婉地翻译了过去。
果然,乌疆在听到这话后,眉头就是一皱,显得有些不高兴起来。只见他深深地望着杨震,口里却对自己的新朋友格勒黑道:“你告诉他,我们盖乞部虽然现在确实不够强盛,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让他成为草原上的强者的!”
听完格勒黑的翻译,杨震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何能在此生存下去。其实像你们这种情况,大可以内附我大明,朝廷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像这儿……”说着他挥手指了下周围那片有些稀疏的草地:“牛羊马匹所需要的草料也不够,你们又怎么可能真正强大呢?”
“……”这回,乌疆还真有些难以反驳了。其实身为盖乞部族长的儿子,他也几次跟自己的父亲提过迁往别处草木丰盛的地方,却被他的族长父亲给拒绝了。对此,他也很不理解。
当杨震听了他的疑惑后,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们盖乞部为何能安然生存了,你的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我很佩服。”
“嗯?”乌疆奇怪地看了杨震一眼,他心里对于畏首畏脚的父亲还颇有些看法呢,没想到这个明国人反倒说佩服自己的父亲,这太让他意外了。
正当他疑惑的当口,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声音从后面的帐篷处传了过来:“这位明国朋友你凭什么这么说呢?”随着话语,一名红黑色脸膛的男子就转了出来。
“父亲。”乌疆一见是他,赶紧上前叫了一声,而格勒黑也站着给那人行了一礼,并向杨震介绍说此人便是答应收留他们的盖乞部族长木图。
杨震冲木图一拱手,这才借着格勒黑的翻译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便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哪。知道自己部落实力不济,所以不去那些水草丰美之处,这样就能尽可能地保证自身安全了。毕竟,那些强盛的部落也往往喜欢选那些地方,一旦那儿被人占了,他们就会用武力去夺到手,顺便就将那些部族给消灭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看来也不只有我们汉人懂。”
虽然格勒黑的翻译不可能把所有话都翻出来,但其中的意思木图还是理解了,这让他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杨震来,半晌才道:“阁下也不是一般人物哪。我这点心思族里几乎没人能懂,就是我这儿子……”说着无奈地瞥了乌疆一眼,又道:“他也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倒是你这个明国朋友,却一来就明白了我的心意。”说着高兴地伸手拉着杨震,就要请他去自己帐中坐着喝酒。
虽然杨震身上还有伤,并不能喝酒,但看出对方是一片热情,杨震也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了下来,跟着木图去位于族群中间位置的那座看着更大些的帐篷。
而乌疆这时候却呆愣在那儿,他总算是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了。心里除了对之前自己不懂事的言行感到愧疚之外,也对杨震高看了几眼:“格勒黑,我信了。”
“嗯?”格勒黑因为人不是太过聪明,还在想着杨震话里的意思呢,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说我相信你这个首领是个非常之人了,他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乌疆很肯定地道。
格勒黑这才明白过来,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家大人现在就已很了不起了!”
不过这时候,了不起的杨震正面对着一个难题,一大碗酸涩的马奶酒让他觉着有些难以下咽。前世他也曾喝过这个,只觉味道不错,现在看来,那时的马奶酒一定是被改良过的,而眼前这个,却是纯天然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但杨震也知道在蒙人家里做客,人家敬的酒必须得喝,所以只有硬着头皮把酒喝下去了。看到杨震一口干了满碗酒,木图就笑得更欢了,便欲再为杨震满上一碗。
杨震见状,却赶紧摆手道:“我已不能喝了,再喝伤口恐怕要撑不住。”说着指了指自己肩背等处的包扎。
虽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木图还是通过动作明白了过来,也不再勉强,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品咂起来。似乎对他来说,这种带着馊味的酒已是美味了。
好在这时候格勒黑他们两个也走了过来,总算避免了两人鸡同鸭讲的尴尬。
见“翻译”到了,杨震便再次道:“木图族长你可考虑过内附我大明,那总比留在这儿过苦日子,还得天天担心被其他强大的部族侵犯要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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