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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着他看裴河宴的眼神都微微变了:“我当你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结果怡然自得,自成天地。”
裴河宴笑了笑,不以为意:“一杯茶,一炷香,先生就改变对我的看法了?”
“那倒没有这么肤浅。”了致生解释:“你我虽不同辈,但我从没将你的年龄看作一回事。你虽年轻,但博文广学,我有许多事情都得向你请教。”
话落,他顿了顿,余光瞥向了了,郑重其事:“了了都跟我说了,我失联这几天,多靠你给了她信心。你这么照顾她,我很感谢你。”
裴河宴虽有些疑惑,但稍稍一想,便能猜到了了是怎么跟了致生说的。
他难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清了清嗓:“举手之劳,当不得谢的。”
了了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闲聊,闻言,大胆发言道:“什么举手之劳?那六爻很厉害的!”她合上经书,挪了几膝盖,坐到了致生身旁:“爸,你要是不信,让小师父再给你露一手。”
了致生和裴河宴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言。
前者是被自家闺女尴尬得无颜见人,后者被支配安排,只觉得满心荒唐,一时无话。
于是,了了仅靠一句话成功地粉碎了和谐的品茶氛围,令满屋静默。
尤不自知的了了,见两人不接茬,一点不识趣。她笑眯眯地看着裴河宴,摇着尾巴道:“小师父,你卜卦这么准,能不能再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大财啊?”
眼见着了了越说越没谱,了致生尴尬地看了裴河宴一眼,拎着她的后领子就往后一挪:“你经书挑好了?”
了了摇头:“还没呢。”
“挑好了那就走吧。”了致生自顾自起身,随手抱了几卷手抄本,抄起了了就地告辞:“我先带她回去了。”
话落,不等裴河宴挽留,了致生拎起了了,健步如飞,几步便离开了房间。
了了被了致生夹在胳肢窝里,脚不沾地,急得吱哇乱叫:“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多不礼貌!”
了致生呵的一声冷笑:“你已经不礼貌了。”
拖鞋下楼的踢踏声中,裴河宴看着还剩浅浅一杯底的龙井,无奈地起身相送。
他拿起烛台,走到门口。
塔内忽然起风,风声撞得檐下的风铃叮啷作响。
屋内,一扇尚未关严的窗框被风吹开,窗棂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夜风瞬间涌入,将满屋的书籍纸页一一拂开,就如人在阅书一般,一页一页,翻得纸张哗啦作响。
了了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小师父站在六层的高塔上,手中的烛火被狂肆的夜风压得没了一点火光。蜡烛似熄灭了一般,黑暗了数秒。
待风稍歇,它不再蛰伏,火光微跃,挣扎着再度燃起。
裴河宴也从屋内收回了目光,他站在高高的楼梯上,腕上的佛骨在风势的作用下还在摇晃作响。他将佛珠挽起,缠在掌心,顾着敞开的窗棂,他没再继续相送,只目视着她和了致生下楼离开。
了了仰起头,朝他挥了挥。
烛光的光圈投映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斑斓的壁画绘着朵朵金莲,金粉在烛光的闪动下如浮动的暗影,涟漪四起。
他站在那,面容冷峻,目光睥睨,如神邸般,高洁傲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似有风铃轻响,如至繁花似锦的南啻。
像画中走出的小师父,正坐在莲花宝座上,一腿微屈,庄严肃穆。
烛光一晃,了了脑中的虚影消失。
裴河宴的目光,也在此时,追随而至。
离得太远,了了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感觉他如冰封一般,即使再温暖的烛光也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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