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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种种多说无益,我们还是谈谈眼前的事吧。”陆先生平淡?地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安星眠听着这番对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苍银之月是由于这样的原?因落入到雪寂手中的。他之前一直在猜想,以辰月教的实力,教中的至宝为什么会被外人抢走,现在听来,原?来并非是强抢,而是欺骗?。至于到底是怎么欺骗?的,雪寂语焉不详,但看这位陆先生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似乎隐隐可以猜到一点端倪。
辰月教里的精英,终究也还是凡人啊,安星眠心想。
“好吧,陆先生,且谈眼前事。你说我无法证明‘没有’,但事实上,我既可以证明‘有’,也可以证明‘没有’。”雪寂说。
“此话何解?”陆先生问。
“你马上就知道了。”雪寂说着,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一名游牧民立即跑开,不久后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见到这个木盒,所有人的呼吸都禁不住急促起来。即便是一直镇定自若的陆先生,双眼也眯缝起来,双手也稍稍颤抖了一下。
“我可以让你们见到苍银之月,辰月的圣物,天驱最痛恨的东西,但见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现在的它,只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雪寂说着,打开了木盒。木盒里露出一根大约三尺长的黑色铁棍,顶端有一个小铁球。
陆先生面色大变,雪寂却神色如常:“陆先生,请你把这根法杖拿过去看看,看是不是你们辰月世代流传的圣物苍银之月,看我有没有作假。”
他握住这根法杖,坦然地递了过去,陆先生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他用的是双手,显得十分郑重其事,接着仍然用双手把法杖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验看着。而在不远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聚焦在这件传说中的凶煞之器上,这大概是这些人第一次见到它。
其实从外貌看起来,这根法杖也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安星眠想,但就是这样一根外貌普通的铁棍,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苍银之月坚硬无比,即便被寻常的兵器砍中,也不会留下痕迹。现在这根法杖上唯一的伤痕,是昔年被天驱宗主原?烈用河洛铸造的魂印兵器风藏剑所伤,你可以看看,这道伤痕有没有可能作假。”雪寂抄着手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
陆先生没有说话,而是单手持杖,右手贴到了雪寂所说的那道缺口上,不知催动了什么秘术,缺口忽然间变得红亮,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火星,竟然在陆先生的右手上烧灼出一道长长的黑色伤口。陆先生恍如不知疼痛,慢慢松开右手,也不去包扎伤口,长出了一口气:“是的,这的确是苍银之月,错不了。风藏砍出来的伤痕,无法作伪。但是你所说的它已经?被毁了,已经?只是一个空壳了,又是指的什么?”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没有猜错的话,之所以这一次由你来率领辰月,是因为你曾经?有过使用苍银之月的经?验,甚至可能是现在还活着的辰月里唯一有这种经?验的,”雪寂一摊手,示意陆先生继续检视苍银之月,“因此你最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谎话,不然怎么可能把这件杀人于无形的凶器交到你的手里?你不妨试试,催动苍银之月,把我变成一个活死人。”
这个要求提得实在有些过于冒险,就算是敌人也忍不住要替他捏把汗。但雪寂看上去是那么自信,反而让陆先生都有些踌躇了。他沉吟了许久,最后还是缓缓地平举起苍银之月。
人们屏住呼吸,看着陆先生的动作,也看着雪寂的反应。
仿佛比一年还要漫长的片刻过去,陆先生把苍银之月在手里举得稳稳的,却始终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雪寂仍旧站在原?地,笑容可掬,没有丝毫被夺走神智的迹象。
“陆先生,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吗?”雪寂问。
陆先生半晌不语,忽然间手一松,苍银之月落在了沙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他仰起头,看着正在下落的太阳,猛然间发出一声长啸。
能用声音杀人的秘术不止一种,安星眠一听到陆先生发出啸声,就赶忙集中精神力准备抵御。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只是多此一举,陆先生并没有催动精神力发出攻击性的秘术,他纯粹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情感。那啸声中饱含着失望和悲怆,让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他的教友还是他的敌人——都禁不住在心里暗暗生起同情之意。
啸声停止后,陆先生的头低垂了下去,仿佛是在凭吊着什么。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说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苍银之月的外表的确十分坚固,难以伤害,但你也应该知道,它吸人魂魄的关键在于内嵌的那块魂印石,”雪寂回答,“星焚之力全部凝聚在魂印石中,才能让苍银之月发挥出那样强大的威力,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找到了两位痛恨辰月的秘术大师相助,一位是段鲁山,一位是拓跋未央。”
“段鲁山最擅长的是郁非的火焰秘术,拓跋未央和他正相反,一生苦练岁正的寒冰之术,”陆先生说,“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让段鲁山先将苍银之月灼烧到极热,再让拓跋未央用岁正法术给它急剧降温,利用一冷一热的胀缩交替,令魂印石自己开裂。”
“不错,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雪寂说,“而且光是段鲁山的郁非法术所能达到的温度都还不够,我还请来了一位河洛铸造师,让他用河洛高炉结合段鲁山的秘术,把火焰温度推到极致。经?过三个月反反复复上千次的熔烧、冰冻,两位秘术士几乎要活活累死,终于,我听到了苍银之月内部传来的破裂声响。魂印石终于碎了,苍银之月成为了一个空壳。”
陆先生默然许久,缓缓地说:“你很了不起。真是没有想到,苍银之月没有毁在天驱的手里,却被你……?”
他摆了摆手,闭上双目,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竟然已经?布满血丝:“无论如何,这一局,辰月败了。我不会再纠缠于你,辰月也不会再纠缠于你,我想请求你放了我的人。”
“你不打算向我报复?”雪寂很是意外。
“报复你又有何用?”陆先生说,“辰月所为,从来不是为了仇杀。我不会为了这种无谓的仇恨而去折损哪怕一个人。”
雪寂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我相信你所说的。放人!”
最后两个字是对游牧民说的。这些游牧民看来都十分服从雪寂的命令,立即为秘术士们松开了捆缚。雪寂弯腰拾起已经?无法发挥效用的苍银之月,又说道:“把天驱的朋友们也一起放了吧。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制止苍银之月重新现世而来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不会再和我们动手了。”
游牧民们又手脚麻利地放开了天驱。果然如雪寂所言,天驱和辰月都并不再纠缠,事实上天驱们的目光中都还包含着颇多感激。只是被游牧民们一击得手制服,有些伤面子,所以他们也并未道谢,只是默默地离开。
“宇文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想争夺苍银之月,但如你所见,你已经?无法得到它了。请你带着你的人一起离开吧。”雪寂说着,挥了挥手,五花大绑的梁景被推了出来。梁景满面羞惭,但宇文公子对他视若无睹,目光中显得无比迷茫,这是安星眠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到过的失落。过了许久,他才迈开步子,失魂落魄地慢慢离开,梁景和女斥候默默跟在他身后。
“你的父亲果然是个厉害的人啊,”安星眠在雪怀青耳边说,“天驱和辰月居然一起栽在了他的手里,而宇文公子……?看来注定活不过四十岁了。”
他心底仁善,虽然宇文公子多次对他不利,还差点害他失去两根手指,但此刻看到这位枭雄如此模样,还是难免心里生起恻隐之心。
“未必。”雪怀青却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未必?”安星眠不解。
“什么都未必。”雪怀青像是在玩文字游戏,手上却在不断地拉?扯着袖子,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安星眠看到这块玉镯,猛然间明白了雪怀青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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