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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都好像要停止了。
不再是她偶然梦见的片段,不再是那个与之无关的少女和少年,那是一个女子活了十七年的完完整整的记忆。那个记忆里,有一个叫做秦漫的女子,在七岁时历经了家族的覆灭,父母的冤死,在无可奈何的命运安排下走进了仇人的棋局,成为一个可悲的棋子,在爱情和仇恨之中苦苦挣扎。当撞破仇人的阴谋之局,险些丧命,最终以失忆为代价,在心爱男子的成全下,用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这便是假容乐真秦漫短暂的一生,却又是她漫夭生命中的其中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她光着身子,瘫坐在地上,神色复杂中透出难以置信的悲哀和绝望,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
萧可吓坏了,忙拿了衣服扶她起来,她却一动也不动,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公主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姐姐……快起来,地上凉。”
漫夭被萧可硬扯着站起来,萧可帮她擦干身子披上衣裳,她木然地转头,看着萧可,漆黑的眼瞳空空洞洞,像是被挖空了心。
“可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人到底可以活几次?”
萧可被她这模样吓住,“姐姐……”
漫夭又转过头,神情有几分呆滞,口中不住呢喃:“我不是秦漫,不是容乐,我只是漫夭,不是她们任何一个人……”她突然失控地拍自己的脑袋,好像要把什么赶走,那样急切。
“姐姐,你别这样,你才刚刚解了毒,不能太激动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你是容乐公主啊,是我的公主姐姐。”
“不是,我不是她……”
她终于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心口窒闷,竟昏了过去。
恢复理智时,萧可已经帮她穿好了衣裳。她靠着墙,坐在凳子上,身上如雪般的白衣,衬得地上的血水愈发的鲜红刺眼。她怔怔的坐在那,呆若木鸡。
在那恍如隔世的久远记忆里,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俊美儒雅的少年曾经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湖边的青石板上,用手划拨着碧绿的湖水,沁凉的温度浸湿着她娇嫩的掌心。她头也不回,随口应道:“我叫……你叫我容儿吧。”
“容儿,这个名字不好,和皇家姓氏冲突了。以后在别人面前,你不能这么说。”少年柔声叮嘱,面色清和,又道:“这里很偏僻,你为何总喜欢在晚上来此,呆呆的站在这亭边出神?听说这湖里淹死过好几个人,时常有鬼魂作祟,你不害怕吗?”
她扭头去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道:“你不是也喜欢来这里吗?偏僻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这里的清静,无人打扰。”说罢她眼珠一转,笑道:“我就是鬼魂,你怕吗?”
“鬼魂?你?”少年低低笑起来,走到她身旁,姿态优雅的挨着她坐下,“我以为你是一个不会说笑的人。”
她垂目,淡淡道:“你就当我说笑好了。做人不能总那么沉闷。”
少年点头表示认可,“你刚才在想什么?看你似乎心情不好,想家了吗?如果想家了,以后我送你回去。你家在何处?”
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挂着的那一轮明月,目光幽远静隧,声音飘渺,“我家……在很远的地方,那是无法跨越的距离,我永远也回不去。”
少年轻挑眉梢,微带好奇,“哦?这天下间,还有跨越不了的距离?说给我听听。”
她说:“有,那是几千年的距离,你能过得去吗?”
那一日,月光下的少年,像是从绝世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是她在冷宫与死人为伍的漫长十年里,第一次和黑衣人以外的另一个人有了交集。从此,那颗孤寂而冰冷的灵魂被渡上了一层温暖。
原来,在这六年之前,还有被封存的漫长的十七个春秋。
而她来到这个世界,竟已经这样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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