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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直起身子,面上尚从容,心里到底慌乱。是他失策了,怎么没想到打发汀洲远远盯着贺兰的一举一动。他闯进后院去,布暖是个姑娘家,怎么应付,又如何全身而退?
原想问她详情,才要开口,蓝笙却抢先道,“他说什么了?对你可有不轨的举动?你别怕,一应都同我说,我去宰了他!”
她是极想告诉他们的,看了容与一眼,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要周全他,除非真如玉炉说的,一气儿弄死了贺兰倒省心,否则只要他活着,难保不会反咬上一口。
她灰心丧气,摇摇头道,“没什么,说逛园子走累了,经过门上正瞧见我,自说自话就进来讨水喝。”
蓝笙显然很失望,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怅惘,拖着长腔道,“就这样?不能够吧!”
布暖用力捏了捏扇柄,勉强笑道,“还能怎么的?你还期待发生什么?”
蓝笙一怔,呐呐道,“也不是,我单就是担心他要使坏。”
“这里是高陵,不是他的地头上,别人家里能做什么?”布暖负气道,“蓝家舅舅未免担心得过多了,这么猜测下去,我都成了什么了!”
她泫然欲泣,扭过身子再不要瞧他。知闲忙来安慰,白了蓝笙一眼,哼道,“你只管往斜里岔,没事都要叫你问出事来。我们叶家是随意的人家么?况且府里来的宾客大有在他之上的,量他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蓝笙还停留在她那声“蓝家舅舅”上,他以为他们之间有了改观,可这句称呼出口,才赫然发现跟本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他看着她,她的半边脸美得不近情理。他感到挫败,越加赔着小心,“你别误会,我不过是关心你。”
布暖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就是有满肚子憋屈没处发泄。她不能大吵大闹,不能砸东西摔桌椅,所有的不满只有通过这种压抑的途径释放。
容与低头看瓷盏里横陈的茶叶,蟠结错杂,像野地里没膝的蒿草。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不那么一目了然。她有情绪、有好恶、有血有肉。他对她,除了心疼再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乖张顽固可以原谅,他从不认真生气,并且无条件无原则的认定所有错处都在别人。她永远都是好的,永远都是可疼可怜的,值得人倾其所有来保护。
所以他问,“你身边的人怎么不来回我?这样大的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么?”
布暖调过视线冷冷看他,“舅舅总盯着我的人不放做什么?她们自有她们的派遣,原就是两个丫头,见识也少,难道指望她们除了端茶送水,还有别的用处?”
容与的脸沉下来,她这两句话把他气得不轻,她像是憎恨所有人,对蓝笙这样,对他也是这样。他平了平心绪,她大约是受了惊吓的,怪自己对她照顾不周。她怨他,他无话可说。
知闲听着却大感意外,容与待布暖尽够了,她这样语气他也受得。他上将军的威仪虽从不用在家里,但作为长辈,忍气吞声到这地步,委实是可惊的。
她束手站着,左右瞧了瞧,两个将军都是吃了败仗的样儿,真真可气可笑。只是奇怪,她似乎总不自觉的把容与和蓝笙放在一处比。他们待布暖分明是站在两个不同的角度,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忒奇怪。
“汀洲!”容与撩开窗上篾帘喊话,廊下侍立的人进来叉手行礼,他指着外头疾声道,“去传话给贺兰伽曾,让他好生查一查周国公这几日的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回我。”
汀洲领命纵出去,蓝笙坐不住了,起身叫人传不夷,给手下郎将也搬了令,命人仔细留意贺兰敏之,防着他下黑手。
布暖的嘴角直要往下耷拉,暗忖着已经晚了,这会子盯人家的梢还有什么用?花插在脚后跟上,查不查的,横竖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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