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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不免也叹息道,“倒是我心急了,天下也不止我一个人有脑子。”
正说着,这些水兵也已经按自己的作战习惯配合了起来,旗舰发了一枚炮,直冲那烟囱罢工的军舰而去,取的居然是船身中翼,一般最坚固的龙骨处。蕙娘就是外行也看出了不对,正是费解时,只听一声大响,那炮弹正中龙骨——船身倒是没事,但那高高的烟囱却吃不住劲儿,缓缓向邻船倾斜倾倒了过去。顿时带得整个船身都跟着侧翻,噗的一声巨响中,这艘船竟立了起来,缓缓地往水面落去,上头水手下饺子一般往水里跳,看来这一艘是已经废了。
众人精神顿时大振,蕙娘亦无需下令,炮弹已如雨飞出,全冲着烟囱招呼,偏偏这些烟囱又真是软肋,一旦击中了发生断裂,全断了也罢,还留着一点的,就必定把船身也带斜,还有些军舰第一轮齐射后就已经漏水,本来就手忙脚乱的——令人讶异的是,第二轮齐射以后,这四艘军舰居然是全军覆没,全都——翻了。
就是定国公的舰队对着那些商船,如果船数相等,赢得都不会这么轻松。众人一时都忘了欢呼,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四艘军舰往水中沉去,激起了一个极大的漩涡。那些水兵在海中呼号惨叫,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被大漩涡往里吸去。别说众人没心要救,就是想救都来不及——也救不了。
居然就这么赢了?才两轮齐射而已……
好半晌,卢天怡才干咳了一声,对蕙娘拱手道,“公子神机妙算,这一仗真是胜得轻巧,错非您运筹帷幄、杀伐果断,我们哪能毫发无伤,便取得此等大胜。”
蕙娘就是脸皮再厚,此时也只能抽动着唇角,无言以对了——她自负是有些能力不假,可也没到这个地步吧,对军事她压根就是门外汉,赶鸭子上架,吩咐的那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命令而已……
卢天怡见她没说话,又肃容道,“卑职也不是和您开玩笑,两轮齐射,全歼敌舰。这一战若是……正经行伍中人指挥,如此大胜,必定声名鹊起,这份功那是谁都贪不了、谁也都不敢贪的……”
蕙娘的唇角抽动得更厉害了——这运气来了,美名还真是挡都挡不住,若此功被如实记载进史册,后人看她,说不定都和看个妖怪一样了。一个女流之辈,会做生意也就算了,第一次打仗,战功居然还如此彪炳,这简直是比戏文里说的都离奇……
☆、.
311、追击
不论如何,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打退英军,众人的确都松了一口气,蕙娘便把余下的工作交还给卢天怡去做,她自己只问过了炮弹消耗了两成之多,便不再过问别的损耗了:主要也是因为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消耗,这么隔远射了两轮而已,除了一个小兵搬运炮弹时崴了脚以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可提之事。不过蕙娘和卢天怡谈起时,两人也都是明白:这主要还是因为英军毫不怀疑地把他们当成了商人,就没有把天威炮给计算在内。要知道定国公在日本耀武扬威的时候,英国商船可没少旁观天威炮的风采。这种消息一般都是传得很快的,若知道他们是大秦朝廷的人,英军肯定会提高警惕,起码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一头撞击天威炮的炮击范围内。
既然全歼了敌手,此处又在茫茫大海中央,周围没有什么陆地。想来英军即使能放下小艇,也不会有多少人能逃难回去的。蕙娘当时一直也有留心,事后并未在海面上发觉别船痕迹,这六七百人,真是死都不知为何死的。若这种情况比较理想,能一再发生的话,大秦舰队几乎可以一路把拦路的海军都给黑了。――不过,这亦是因为这种新式蒸汽船,烟囱实在是个颇大的弱点,才能有如此理想的结局,否则,就有天威炮在,怕也少不得要硬碰硬一番了。
蕙娘和卢天怡总结了一番战况,卢天怡对她的脑子亦是十分佩服,不但看重她的说话,且还把自己总结出的一些情报给蕙娘参看,蕙娘看了,也感慨道,“毕竟你们燕云卫是搞情报出身的,一场仗都能看出这么多事来。”
一场简单的胜仗,卢天怡看出的东西都非常多了,他先阐述的是烟囱的大体高宽,并遗憾于未能俘获一条蒸汽船拖回研究――虽说这近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她们还要横跨宽广的海面,才能回到大秦地界。而蕙娘等人携带的火器炮弹虽然不少,可要和英兵对抗那尚属以卵击石。其次,便是自问大秦能否制造出如此壮观的钢铁制品,并仔细描述了英国战舰上在重点部位包上的铁皮,又由船身成色判断这批战舰投入使用不久,因此判定这种战舰弱点明显,只能先发制人,和天威炮遭遇时,大秦赢面更广。不过,倘若失去了天威炮,那两船互射时,想要瞄准烟囱就有点难了,毕竟除非是这种单方面开炮可以从容瞄准,大部分炮击时船身都在震荡颠簸,这种情况下想要瞄准某个特定目标并不容易。
拉拉杂杂分析了一堆,连蒸汽机对船速的影响都给估算到了时速上,蕙娘亦是看得极为用神,她不禁赞道,“怪道都说你们燕云卫这些年来是越来越细致了。这里有些事,我虽然看到了,可没想得那么细。”
“这都是公子一手带出来的。”卢天怡却并不居功,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同蕙娘商议,“英军被我们在远离吕宋的海域全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们只怕也没把我们当回事,连侦查船都没派出来。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全速往广州过去,路上遇到麻烦的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
跨海消息传递不便,因为路途遥远,信鸽之类的工具通常是不管用的。除非能建立烽火台,不然要送信那还得特别开船,花费甚昂,所以各个殖民地之间消息互相闭锁是很正常的事。现在英军追兵又全员失陷,等吕宋那边搞明白发生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蕙娘也没想到一场大危机竟能如此解决,看来他们是有望平安回国,她亦是松了口气,发自肺腑地道,“只盼着能这么平安吧。”
比起南下时的轻松与兴奋,此番北返,几艘船的气氛都十分低沉。众位水手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满速往广州回去。有几艘商户私船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船主只好挪到别人船上将就,以便跟上他们的速度。此时众人多半都猜到了封锦的身份,当下自然都是大献殷勤,把带上船的最好物事都贡献出来,因这种船上都常备有草药的,权仲白倒不至于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为难。
封锦的病情,在船上算是维持得不错,肺部伤势渐渐愈合,邀天之幸,竟没伤到内脏,纵有,此刻也没显示出来。但他面部的伤口倒是愈合得并不好。因为肺部伤口疼痛,封锦又坚持不肯服食鸦片,权仲白只能时常用金针给他封住上身穴道,如此一来,血液受阻,面部更为疼痛,伤口还痛得崩裂了一两次。即使有权仲白为他调配的秘制药物,都未能次次挽回。好在船行速度虽然慢,但一路醒来比较平稳,并没遇到风雨天气,众人最为恐惧的颠簸并没发生。
他们南下时还是顺风,如今北上只能开侧帆借风,速度就慢了许多,又因为天气炎热,权仲白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封锦伤口化脓发烧,他是十二个时辰地和封锦呆在一处――他毕竟是个大男人,现在受了伤,上身袒露的。蕙娘也不好多进去陪权仲白,不然以后见了面,两人都尴尬。她闲着也是闲着,闲来无事还在船上各处逛逛,时间久了,对航海也不至于和从前一样一无所知。更同卢天怡及几名军官说了好些海战的事,因感慨道,“这蒸汽船毕竟是被捣鼓出来了,我看也只有这种船适合走远洋航线……就是我,也都知道这海上的风向,是最靠不住的。”
“您这毕竟都只是做生意的思路。”卢天怡和蕙娘也熟悉多了,因微笑着纠正她,“此事如被皇上知道,说不定就会令我们掳获一艘船来拆开研究,这最主要的,还不是要做生意,而是要去海对面的那块**――”
蕙娘被他这一说,突然就想到了定国公的船队:英国和新**的联系,要比和南洋这边的联系密切一些,这种军舰,若是也传播到新**去呢?按焦勋所言,鲁王捣鼓蒸汽机是捣鼓出花头来的了,就算这船不是他发明的,只怕他也能轻松地仿造出来……这种船虽然比较笨重,但却能摆脱帆船对风力的控制,在大规模对战中,要比帆船占优势的……
不过,新**一直也在打仗,听上回鲁王密使说,殖民地的白人想要独立,英国根本就不许,这一场仗打得如火如荼,亦不知能否给鲁王机会让他去仿造蒸汽船。若过真能造出来,只怕定国公此行,都不会和想象中那样顺了。劳师远征过去以后,对方以逸待劳不说,还有蒸汽船这个后手,就算有天威炮,只怕最好也就是闹个两败俱伤了。
和她预料中一样,乔三爷对这蒸汽船倒是大感兴趣,那一日在一侧目睹了蒸汽船和大秦舰队大战的画面以后,已来找了蕙娘几次说道此事,蕙娘提出的几个弱点,乔三爷都道,“只要不打仗,这其实不是什么难处。先不说咱们也能弄到天威炮,只说咱们的船和海盗遇上了,人家也只是来抢银子的,轰沉了我们,他们上哪去寻银子?再说,那些红头海盗可没有天威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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