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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根本没有退路可言,自金州兵败的消息传来,又攻取利州城不得之后,剑门关这里已经做了防备,理国公赵方的一些心腹,杀的杀,战死的战死,撤职关押的也有几个,这般一来,如果秦人强攻剑门关,也可与秦人殊死一战。
但没想到的是,秦人竟然使出了离间之计,这计策说来也无甚出奇之处,不过是散布些谣言,混淆视听,让众军离心罢了,若是国公在时,断不会因些许谣言,就能使军心震动,但这个关头,秦人只是在关下喊上两句,根本不用使其他的手段,就已使关内守军渐渐离心,危机只在早晚之间了。
邓海见众人皆垂头不语,心中大怒,别看他长相像个好好先生,但此人脾气暴躁却是众所周知的,“都哑巴了吗?尔等在想什么?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唯恐旁人不知尔等的能耐,对那些老将指手画脚,冷嘲热讽的本事都哪里去了?说话啊,一群酒囊饭袋……”
这时坐在正座上的一人见他说话越来越是没谱,这才沉声开口道:“澈之……是不是忧虑过甚了?秦人只不过在关下喊了两句,怎就乱了方寸?”
邓海心里一急,坐在上首这位,名义上是他的幕僚从属,其实却是神教的二祭酒方进庭,这位祭酒大人邓海是深知的,书生气极重,和其他几位祭酒不同,方进庭自小读书,已经中了举人,向以谦逊以及文才闻名于神教之内。
神教是什么地方?方二祭酒的名声也就不问可知了,手无缚鸡之力,更非一人之敌手,放在神教,几乎就是和废物两个字是同等地位,而教主那里也分外不喜,这才将他放在了剑门,主事的却是邓海,方二祭酒不过是在这里起个监军的作用。
和这位共事日久,邓海也明白了,这位旁的本事也许没有,但和起稀泥来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就像眼前,都火烧眉毛了,他还不忘给手下人等开脱,以文官而治武事,这让邓海又想起了朝廷派驻军中的那些监军……
不过正待说话,那边方进庭已然摆了摆手,笑的温文尔雅,“每逢大事有静气,此乃正道,来,坐下说话,自古以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任其说去,我只如磐石不动,以静待之,不久谣言自破,何必如此心急?
秦人远来,出此下作伎俩,无非是黔驴技穷之策,不久必败……”
邓海一跺脚,吼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守好自己营盘,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一旦有变,立即率兵平之,从即日起,关内宵禁,无事乱串营房者,斩之,妖言惑众者,斩之,聚众滋事者,斩之,无我将令,谁若敢聚众私会,定斩不饶,给我盯紧了周钦,蒋行,刘文举等人,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却也不愧多年宿将,众人轰然应诺,鱼贯而出。
方进庭这里脸色有些不好,正说到兴头上呢,就被这邓白脸给打断了,还知不知道上下尊卑?真真是无礼到了极点,武夫粗鲁可见一斑。
邓海转过头来,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我的祭酒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护着他们,我之前处置这个,您不准,打那个军棍,您还是不准,这么下去,这群龟儿子还不得反了天去?就说眼下,您知不知道?都说是谣言,但您想没想过,这谣言是谣言吗?国公留下的这些将校,有哪个是傻子?我之前总说总说,别跟这些武人粗人较劲儿,叫他们守些规矩,别有事没事的就去撩拨他们,这群龟儿子都当耳旁风,我想处置他们,您还护着。
您知不知道,军中处置不公,那是要生兵变的,别说咱们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就说这会儿吧,您瞅瞅这些龟儿子,一个个都顶个屁用?现在我还无法去找那些军中宿将商议……”
那边方进庭也变了脸色,根本不顾他的牢骚,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本祭酒是做错了?只你邓海是对的,你要知道,神教起事靠的不是这些什么国公旧部,而是我神教弟子,我不护着他们,难道让你杀上几个,那些人就会听你的?乖乖将兵权交出来?”
邓海脾气本就不好,又是心急如焚,这时能挤出个笑脸来已是分外不易,听了这些强词夺理之言,那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眼睛也瞪了起来,他本就瞧不起眼前这位读书读傻了的二祭酒,这时再顾不得那么多,说话开始不客气了起来。
“祭酒大人,靠谁不靠谁我心里清楚,不用祭酒大人提醒,时到今日,我也不怕跟祭酒大人明说,关内三万余人马,现在人心涣散,变生肘腋只在须臾之间,以静制动?镇之以静?书生之言,说出来也不怕旁人笑话。
我跟你说,祭酒大人,只要咱们的身份被这关内的士卒知道了,或是有人说,兵变那晚,是咱们的人刺杀了白千,陈立,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一个也别想生出剑门关,教中兄弟?嘿嘿,那才几个人?这关内的都可以说是国公旧部,连邓海也是……
我之前所作所为,哪件不是为了神教?想的就是要将这数万精兵收为己用,现在可好,你再看看,军中有几个人说邓海好的?
你知不知道?若非你拦着,我早就将那几个嚣张跋扈的龟儿子杀了,定能换取一些人心,到如今也不会觉得无人可用,你说你领来的这些龟儿子都有个屁用?行军打仗是外行,还好勇斗狠,丝毫不知领兵之道,早知今日,我他娘的将这些龟儿子都杀了,也在所不惜。”
方进庭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哆嗦着挤出一句,“好好……好你个邓澈之,神教待你……不薄,竟然养出了个……白眼狼来,竟敢如此跟我说话,来呀……来呀,要杀你就来杀我,不然,我定要禀明父亲……让刑堂来跟你计较。”
邓海本来也是怒极攻心,若是平日,断不会跟方进庭为难,就算不喜其人做派,也不会摆在脸上,但今时今日,祸无顷刻,却再也听不得此人呱噪。
这时冷笑一声,“方进庭,你当我不敢?来人呀……”
方进庭脸刷的一下就没了血色,只听邓海在那边冷冷吩咐,“方先生累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休息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见他,胆敢抗命者,斩。”
“邓澈之,忤逆犯上……为教规所不容……我看你是个什么下场……”
“堵住他嘴,别让旁人听到。”
挣扎声渐渐隐没,邓海举起屋子里的椅子,一下子摔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一脚又将桌案踢翻在地……
直过了半晌,屋子里砰砰啪啪的声音才止歇下来,又过了盏茶功夫,里面传来邓海疲惫至极的声音,“来人,去找邓栏来见我。”
过不多时,一个精干的汉子已经出现在邓海面前,先是诧异的瞧了两眼乱七八糟的屋子,这才单膝跪地,“叔叔叫侄儿来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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