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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纯熙的右手沿着他的胸膛攀上他的肩膀,而后轻抬左手,撩起长裙,抬腿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的脸上已泛起一丝淡淡的潮红,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眼里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孔安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笑着向他靠近,看着她眼睛里的自己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纯熙的吻便似一场随寒露扬起的大雾般封闭了他的呼吸。他品尝着她唇齿间有关自己的味道,忽而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一股夹杂着锥心痛楚的苦涩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忍不住抓紧了纯熙腰间的裙摆,在她的下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纯熙吃痛地“唔”了一声,一丝腥咸的血意落在她的舌尖,却并没能让她退却,反而使她与他纠缠得更紧,吻得更深,紧扣在他肩胛上的指尖几乎在他的皮肤上划出血印。
他们开始在愈发凌乱的床上翻滚,身体的结合唤醒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爱与痛苦,激烈的撞击令这份爱与痛苦在罪恶的边缘缱绻交织。
在这个过程中,纯熙的双手始终紧紧护着上身稀薄的衣衫,尽管白色的裙摆已凌乱地缠在腰间,却因她卷曲的手指所施加的禁锢不肯向上一寸。
孔安从她起伏的胸口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猛得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翻转,禁锢在头顶,“嘶”的一声,长裙从腰侧的拉链处裂开,她赤裸的身体完全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一道从脖颈延伸至腹部的勒痕刺入眼底。
孔安的目光在她的上半身久久地停留,他意识到,这不只是一道勒痕,这更像是一个图案——一条暗红色的、灵动的蛇在人体光滑的皮肤上蠕动,它爬行、摆尾,用细长的身体勾连起她的脖颈、锁骨、乳房、上臂,乃至小腹,绽成一朵妖艳的花。
纯熙的皮肤不白,但是很薄、很细,紧贴着脆弱的毛细血管,他还记得她只背了几十分钟的包,肩膀上就留下了一道充斥着密集血点的红痕,自那以后,他每次吻她,都很轻、很轻。而今天遍布在她身体上的勒痕,比任何一个盛放重物的包裹背带所留下的更深,也更错综复杂。在这错乱的勒痕下方,还有一块方形的凸起,像一只垂头丧气的蛹,爬过柔软而平坦的腹地,醉倒在一片黑色的丛林之外。
纯熙的胸口微微起伏,她垂着眼睛,看着孔安的手指穿过她的下体,覆上那一块狰狞的烟疤。他的手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亦不失柔软,那一双生来便为艺术造就的手,此刻正停留在一块罪恶的烟疤上,浸染在腐烂的边缘,仍保持着一份出尘的傲然。
他开始吻她,唇齿间的清凉为她消除了附着在那块烟疤上的灼痛,而后沿着那弯曲的红痕向上,指尖轻轻划过,钳住她的上臂,覆上那两道纹理清晰的血痕。纯熙的眼睛从这一刻起开始湿润。
他的吻依然没有停止,吻过她身体上的每一道疤痕,吻过疤痕之间的每一寸肌肤,当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时,他感到她的泪水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交迭,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眉,搅乱了他的舌,混杂在下颚、脖颈之间,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久旱的荒漠里无端燃起的一团烈火。
她哭着说:“孔安,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
午后强烈的日光穿过轻薄的纱帘照亮了整个暗灰色的房间,孔安看着怀中熟睡的纯熙,轻抚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心底生起一片朦胧的惆怅。他还是输了,追追赶赶、躲躲藏藏,终于还是回到原点,他愈发感觉到,可能这一生,他都难以彻底离开她了。离开是痛,不离开也是痛,人生就是这般无奈,这般惹人心凉。
纯熙醒来的时候,孔安已经不见了。她掀开身上的薄毯,在一片寂静中坐起身来,望着这熟悉而空旷的房间,一阵浓郁的伤感涌上心头。她想,她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
此后的一段时间,纯熙很少再见到孔安,他的行踪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她越来越难找得到他。他很少在家,而有时纯熙确定了他在家,来找他时,他也会装作不在,对她的敲门声充耳不闻。不过,是否给纯熙开门,也依着孔安的心情而定。吃了几次闭门羹后,纯熙偶尔还是能见到孔安,他有时心情看不起来不算太糟,便会给她开门,开了门以后什么也不说,便直接拉着她进屋做爱。纯熙有时享受,有时伤感,有一次,她趴在孔安的身上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孔安却只是淡淡地回道:“有什么好说的?”他的脸上云淡风轻,“说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纯熙想要反驳些什么,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孔安用吻堵住了嘴,他满意地望着她在他身下迷失的眼,笑道:“你不就是想做这个?”
纯熙的心头笼罩起一片哀伤的乌云,她开始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
同样察觉到孔安的变化的还有桑柔,她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与孔安暧昧的女演员变得多了起来。从前有段时间,他只是喜欢去夜店与一些陪酒女郎和网红主播聊天,在工作中与女同事仍是保持着客气疏离的关系。而如今,他与合作的女演员、女歌星的关系竟也变得近了起来,除了工作以外,常会有私下的聚会与出行。桑柔知道他自纯熙结婚以来便状态起伏不定,任她如何劝说和安慰,都始终未能走进他的心灵深处。她失落之余,唯有站在远处独自咀嚼着心底那份一向被他视而不见的爱。
这样显而易见的变化当然不只落在了桑柔一人的眼里,一些旁出的后果还给经理人的工作造成了最直接的麻烦。林晗有次直接骂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帮你压了多少照片,你注意点吧,跟那么多女星搞暧昧,想当海王吗?”
孔安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说:“吃个饭而已,又没做什么。”
林晗说:“你说没做什么就没做什么了?网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图说话还是好的,还能把图以外的东西给你脑补出来。”
孔安只好象征性地安抚他说:“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未见有丝毫的改变。毕竟在他的身边,总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为他的外表和气质倾倒,只要他不去拒绝或者拒绝得不够坚定,便能够很容易地把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约会日程排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觉得累,太累的时候就没有力气去拒绝,便会顺着爱慕者的拉扯走。他常常觉得,拒绝一个人真是件麻烦事,耗时耗心耗力,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就像他曾无数次拒绝过纯熙一样,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与她背德而凌乱的关系中。
终于,在一个与共事过的女演员相约的晚上,孔安很不巧地撞见了纯熙。事实上,这并不是纯熙第一次见到他的这种约会,这些天来,她一直在默默地追踪他晚归的原因。她跟了他几夜,每天见他与不同的女人约会、玩乐,甚至在车里拥吻——尽管是那个热情妩媚的女人主动吻他,但他却微闭双眼露出享受的表情。这一切都如一盆硕大的仙人掌在纯熙的心底生根,把她的五脏六腑扎得血迹斑斑。
而今夜,孔安第一次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纯熙,在红绿灯转角的花坛后方,他回头看见了她,看见了她悲痛且堆砌着寒意的眼睛,但是他仍无动于衷,转过身去与身边的女子揽肩而行,消失在深夜冷清的街角。
夜风中,纯熙的眼角渗出一滴干涸的泪,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让这干裂的夜幕蒙上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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