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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敏朝瞧了那锦盒一眼,来了点兴致。
“还在洗尘观小住了几天,洗尘观的山泉水煮茶,滋味总是不同。”谢詹泽说话总是这样轻轻慢慢的,不疾不徐。
“你啊,就爱访什么名山道观,没个正行。”谢敏朝笑着摇头,随即又对谢缈抬了抬下巴,“繁青,你二哥送的这可是好东西,快收着。”
谢缈轻瞥那侍女怀中的锦盒,忽然察觉到衣袖被人拽了一下,他侧过脸,望见身侧的小姑娘正偷偷朝他使眼色。
他在底下攥住她的手腕,铃铛声响了两下,他看了身后的柳絮一眼,柳絮当即垂首行礼,随即走上去收了那东西。
“多谢二哥。”
谢缈端着酒盏,语气散漫。
而吴氏听着细微的铃铛声,一双妙目轻轻地扫过二人,微勾唇角,“太子与太子妃腕上缠了铃铛,人也像分不开似的。”
谢敏朝抹了把下巴青黑的胡茬,装作没瞧见谢缈与戚寸心在桌下的小动作,“年纪轻嘛,也无伤大雅。”
“再过些日子,詹泽也要娶妻了,这往后再有家宴,这儿便要再添一个座了。”谢敏朝一边饮酒,一边笑着说道。
殿外风雪依旧,而殿内似乎也其乐融融,少了许多规矩,便好像与寻常人家的家宴也没什么不同。
但戚寸心却觉得时间有些难捱,桌上满盘珍馐,比之东宫的膳食还要更为奢靡精致,但当着吴贵妃母子,尤其是当着仅是第二次见的南黎天子谢敏朝,再美味的东西,她也有点食不知味。
忽的,谢敏朝唤了她一声。
戚寸心回过神,忙抬首应声。
“周靖丰可同你说起过,九重楼为何在我南黎皇宫?”谢敏朝十分随意,一手撑在桌上,半点不顾身为帝王的姿仪。
“先生和儿臣说过。”
最初九重楼是昌宗皇帝亲自命人建造,原打算交由周靖丰,用以招揽江湖有志之士入九重楼,为收复失地而做准备。
但后来九重楼还未建好,昌宗皇帝便逝世了,继位的德宗皇帝更为软弱无能,最终在德宗皇帝同意将质子送入北魏时对谢氏皇族彻底失望,愤而出走。
依照昌宗皇帝的遗旨,九重楼属于周靖丰,除他之外,任何人无权渡紫垣河,去到对岸。
“那你以为,九重楼该是周靖丰的,还是我们谢家的?”
谢敏朝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他这一句“我们”,便将戚寸心也容纳其中。
“是先生的。”
当着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戚寸心明知他也许想听她说的,并不是这样一句话,可她却还是说了。
吴氏在一侧才替谢敏朝斟满一杯酒,听闻她此言,便不由轻抬眼帘望向她,眼底添了几分惊诧。
这丫头究竟是个傻的,还是真就胆子大?
谢敏朝闻声也是一顿,但他面上却不见丝毫怒色,只是接过吴氏递来的酒盏,目光流连在戚寸心与谢缈之间,忽而又问她:
“那你是心向九重楼,还是心向繁青?”
“九重楼里的周靖丰是教儿臣读书明理的先生,太子殿下是儿臣要共度余生的夫君,我既要尊师重道,也会敬爱夫君。”
戚寸心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些,“父皇,儿臣以为这并不需要二者取其一。”
在一旁的谢缈一手撑着下巴,静默地望着她的侧脸,轻弯眼睛。
谢敏朝看了一眼他,随即再落在戚寸心面上的目光便更添几分意味,他抿了口酒,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不错。”
她偏偏如此坦荡,不知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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