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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页）

春日已至，夜风却还留下点昨日的冬寒。

石澈心里有事向来藏不住多少，连望晚上在蒲彧宫用膳时自然坐立不安。在他的打算里，也许夜深人静花露浓的时候说些话是更合适不过。只可惜石澈在照顾完烨翎入寝，就站到连望跟前，把连望盯得揪心的疼。

石澈纠结了一个晚上，还是忍不住拧起眉头，俏脸压不住鼓着的怨气。

“娉贤妃的事，真的是尚贵人所为吗？”

连望当即答道：“当然不是。”

“那陛下为什么还要冤枉尚贵人，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连望没忍多久，还是把石澈拉到身旁，故作严肃地安抚着：“是因为，要放长线钓大鱼。”

“钓大鱼？”果然，石澈开始忧心地低头思索，沉下的眉尾轻轻扫动，挠的连望心头直痒。

“对。”连望用指腹摩挲着石澈的手背，沉沦着迷的情丝尽数满溢到那人低垂的脑袋上，“要不然，毒害妃子，怎么可能才降位一级。”

“那我相信你。”石澈泯然一笑，“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不要忘了还有我。”

突然对上那双温静无尘的眸子，连望差点没把自己那副样子收回来。好在石澈已经气消，两人继续粘糊地休整一番，又是一夜相枕好眠。

其实在意这次真凶的不止石澈，还有受害者令羲本人。

孟茯向她知意了诏旨的内容，她便立即动身找上连望。令羲十分不解，怎么可能会是闵荷那个蠢货下的手。她知道近期通明房的证据指向闵荷，但嫣芷宫宫人私下的调查却为闵荷撇清了嫌疑。

她质问的时候仍是端庄明慧，只是面色不善。

石澈也将他的推断和背后的关系一并告诉她。令羲也只得颔首礼身应下：“臣妾明白。只是，这件事背后的真凶，陛下可否指点一二？”

令羲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便谨遵帝命回宫召集众妃，按旨处置了闵荷和芮潭渌。

寒意尽散的日子里，烨翎渐渐地习惯了在元书房念书上课的生活。他并不像不耐烦又愚钝的连悌，知识的获取对他而言是一种享受，文章的巧意，军略的万变，算数的玄妙，都比珍馐美馔香甜，都比华衣锦服夺目，都比山海自然万千。他就像个匪盗一样贪婪地汲取知识，连全智对他的求知若渴也难免感慨。

烨翎本就不觉得学习读书枯燥无味，元书房里还有个精灵喜欢围着他转，平日里的书卷课业更是锦上添花。

元书房今日琴音飘扬，有趣的是时而和谐时而混乱，时而还鸦雀无声，总得有些诙谐。

前来教授乐理的御教坊琴师曲闭回手，便温言呓语地询问皇子们对曲子的感受。连悌脸都快爆了似的红，半天愣是憋出几个字。连礼听完连悌回答，点了头，闭目微笑似是认同。烨翎随手编了几句诗夸几下，但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连礼跟着继续点头含笑。连艺尚幼，却能直接将琴师刚刚表演的曲子复奏一遍，节奏虽缓，但音音着调，毫无瑕疵。此后，他又以乐理的角度，对琴师刚才的演奏精准地赞赏一番。更不用提，他演奏时的玉树临风之姿，发表感悟时的吐气如兰之息，皆使在场众人感慨万分。

连礼依旧席地而坐，背手倚墙，颔首浅笑，一派享受之意。他似是神游，全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缓缓开口：“好啊，好啊。嗯？怎的不奏了，继续啊！”

全智阴沉着脸，缓步向他靠近。连礼是再迟钝，也注意到全智背后露头的戒尺。他急忙跑到烨翎旁边，把他扭向全智当作挡箭牌。

烨翎扯着笑脸，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额头更是冷汗直流，却始终挡在连礼身前。

“师傅，这。。”

午后下学，烨翎正听取全智为他指点课业上的迷津。连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里闪着点点光亮，十分期待什么的样子。

“今日也留下玩会吧？”

手上端有点心的宫人随之跟上连礼。

烨翎拿过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咬掉一半，瞥见元书房外交谈的石澈和孟茯。

“今日怕是有事，应是陪不了你了。”

没想到他还没咬第二口，点心便被连礼一把抢走。连礼怒目圆睁，却不吓人，反而有些孩童心性特有的俏皮可爱。

“不留下来玩就给本殿吐出来。”

这时他倒不害怕全智的直视，气哄哄地跑出教房。

石澈这边接上烨翎，就告诉他皇上请他去一趟武场，说是要有人陪他演武。烨翎自是喜不自胜，不知道自己的新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的武功和潭渌的棋艺相比又是谁更胜一筹。他满怀期待，跨过武场宏伟霸气的大门。

等待他们的人，实在出乎石澈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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