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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莉儿看着他,每天观察公举的一楼服装秀已经成了她日常一大乐趣了。他的衣服好像就没有重复的,今天穿的是一身宝蓝色的领巾西装,白色的手帕端端正正地嵌在胸前,贝莉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是自己手工叠的。——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十分厉害了。她惯例笑眯眯夸奖说:“很漂亮哟!”
玛利多诺多尔已经能听懂“漂亮”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中文的发音是什么意思,代表夸奖他的着装,他的容貌,他的一切精心装扮,在她面前展示的仪表。虽然他怀疑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用意所在,但这当然也是个进步。众所周知中国女孩是内敛温柔的,玛利多诺多尔有这种心理准备,暴风雪的时间还很长。
他脸色严肃地坐在桌前,实则按捺着欣喜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碗。他的脑后用宝石皮筋精心地扎了一个随性的小揪,刻意撇过头来,在火光下向她展示自己的侧脸的时候,银色发丝在衣领上落下微翘美丽的弧度。“thankyou,莉莉。”
贝莉儿愣了下,不太确定他谢的是递碗还是夸奖。应该两个都有。公举戏精上身的时候,他就不如平素那么随和,而是优雅冷淡,一身礼仪风度,要多尊贵有多尊贵,要多高岭之花有多高岭之花。……要多熟悉的欠打有多熟悉的欠打。
贝莉儿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能从那副欠打的神情里,看出一丝呆萌的逗比来。
这傻瓜。
他们一人盛了一碗蛋稀饭开始吃。玛利多诺多尔的神情看着还像是吃毒药,不过他还是努力的吃下去了。这个流程仿佛也很熟悉,他在小木屋的时候生病也是第一顿水加米,第二顿水加米加蛋加糖。大约这是中国治病的惯例?虽然他不喜欢这种惯例,但这里没有医生,还是听花儿的吧。
稀饭都是水,没有肉和面食玛利多诺多尔总觉得吃不饱。想多装几碗又犹豫,这么清空了盆底,实在太不像样子。他的饭量一向是有些大的。端着碗犹豫的时候,贝莉儿默默站起来把剩下半盆子稀饭都倒进了他的碗里。
玛利多诺多尔:“莉莉,areyoufull?”
“yes!”
“……thankyou,莉莉。”
贝莉儿龇牙笑:“youarewele。”
吃完饭,再聊一会,收拾东西,转移战场去客厅。餐厅的壁炉反正随它在那里烧,烧完了木柴,它自然会熄灭。贝莉儿教玛利多诺多尔,找了个小铜水壶,用火钳翻了翻炉子,在里面夹出来几块木炭。打开盖子,塞进铜壶,用羽绒服包住炉子,这样的捧给玛利多诺多尔:“wechese,ter,war。”
玛利多诺多尔第一反应:“notaball?”
什么ball?她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香薰球。恩,那个确实有的。“longlongago。”
longlongago,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没有开灯,房子里一片黑暗。夜雪在窗外肆虐,呼呼的风声撞动别墅和山石。一切都仿佛很可怕,火影幢幢的拱门,明暗不定的壁炉的火,被越来越远地抛在身后,他们走入黑暗里,长长的人影落在身前,然后缩短,又迎向大厅,再次的拉长。
小黄走在他们身边,偶尔撞着贝莉儿的脚,即使明明知道是它,毛拂过的时候冷不丁还会吓一跳呢。贝莉儿捏着手机踉跄一下叫了一声,有点后悔穿了短袖睡衣裤。玛利多诺多尔轻轻拉住她的手:“ayi?”
他们走到了大厅。兔子拖鞋和皮鞋敲在地板上,不同的回声,黑暗会把声音更放大,壁炉的火仍在跳动,和抛在身后的一般无二,渐渐地走向拉长的那道火影,如同走向占卜的命运。竖琴的金质反着光,那朵玫瑰还没取下,捆在立柱上的那道剪影晃动着,空气中带着暖意的暗香浮动,惊人而诡艳。
没有人说话,好像说了就打破了这个奇怪的氛围。小黄出奇的也没有说话,啊不,出声,可能它也被他们吓到了,夹着尾巴缩在玛利多诺多尔身边。他们在壁炉边坐下,面对面,双手靠得很近,如果在他们中间插入一个女巫的占卜盘,可能这个气氛就更加贴切了。贝莉儿咳了一声轻轻的压低声音:“anfirst?”她现在特别喜欢用这句话。玛利多诺多尔抬了抬手:“dyfirst。”
dy就dy。贝莉儿左右挽起袖子,开始吓人。她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从上往下照着下巴。“……”玛利多诺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样子显得特别恐怖,女孩在光源中还长长地扬起了嘴角。
“木哈哈哈。”她面无表情地笑出了一个平板的声调,噼啪,火苗在壁炉中跳跃。贝莉儿的故事开始了。
“吱——呀。”
她的视线转而望着远处,是大门的方向。贝莉儿平举起了手,指着大门。她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仿佛灵魂出窍的麻木。她说:“thedooropen,aan。”
玛利多诺多尔不由自主地跟着看。风雪在屋外呼啸着,黑暗中明明没有人。“啪,啪。”这个脚步的拟声词也拙劣得很。火光照耀的地方之外总是更加黑暗,人大约是会幻听的,静谧而单调的风声里好像确实有什么人,在门口站着,走进来。
“helookat。”
玛利多诺多尔想着难道是幽灵的故事?这栋房子里要是有幽灵,大约是他爷爷。要是他爷爷看到他对着一个亚洲女孩在思考怎么和他约会,大约真能活过来把他掐死。那个年代还是满讲究这个的。但其实他不很怕。贝莉儿还在继续说。“hego,heydown。”
躺下来又是什么意思?幽灵也需要睡觉?还是进地底去让火山爆发?玛利多诺多尔都有点被自己逗笑了,贝莉儿说了最后一句:“heisunderthechairnow,lookat。”
玛利多诺多尔:“……”
长久的静谧,贝莉儿没等到该有的反应,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i’end?”
“doyouend?”
“呃……yes。”
贝莉儿想了想,手机的手电筒一直按在下巴上也很烫啊,这里也是很热的。她拿下来开翻译软件问:【没啥感想?】
【有。】玛利多诺多尔举起握在手里的卫星电话:【我想报警。】
“诶?!你就想报警吗?!”贝莉儿惊讶得都忘了喊英文,这个故事她还以为会吓到他呢!他看起来就是忍不了的样子嘛!虽然也是忍不了,但是这个发展方向太奇怪了。玛利多诺多尔纳闷地问她:【我觉得你说的像个人,我是指活着的那种。】
【是人没错。】
【带木仓了吗?】
【这个……手上应该拿着刀吧。】
【是刀而已,我有木仓,他手持凶器闯入私人领域,我可以把他一木仓穿心,为什么要害怕?】公举百思不得其解。【报警都是我对他仁慈了。】
贝莉儿竟无言以对,以及她终于了解到了公举当初是何等的对她手下留情。……西方佬理解不了东方恐怖文化的发散性思维啦呜呜呜。她扶着额头,过了一会儿,干脆认输:“ok,thenyou”等下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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