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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光骤然一凝,脸色黯淡下来。说道:“我渴。”
我连忙给他倒了一碗温水,他一口气喝完,坐着发愣。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近似呓语,“我母亲很早得病死了,他们说我得的病跟母亲一样,一定是她的魂附在我的身上。”
遗传,我嘲弄地牵了牵嘴角。看他一脸无辜,继续问:“还有你父亲呢?”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他突然卖了关子,开始转移话题,“在皇宫里,他们叫你什麽?”
我愣了愣,想,就算没好名字,也不至於叫“甲乙丙丁”吧?还在思忖着,少年又恍惚露出多情的神情,说:“我给你起个好名字吧。”
“不,我有好名字。”我断然拒绝了,自然而然又摆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峭。少年失望地垂下眼,我心中不忍,随口告诉他,“我叫韩宜笑,皓齿粲烂,宜笑的皪的‘宜笑’”
这名字还是我那个父亲取的。当时他还是一名小科员,书生气十足,酷爱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在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想好了名字。据说韩嫣嫣一开始叫“韩嫣笑”,後来她母亲知道了我,跟丈夫大吵了一顿,硬将户口本里面的名字改了。
我刚说出口,少年快乐地笑起来,先前的沮丧一扫而光,说:“巧极了,正合我意!我刚想取自‘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那一句呢。看来我和你真的有缘,在船上你朝我笑了笑,当时你太像一个人了!”
“像谁?”我没料到那个雨中近乎讨好的笑,会勾起他的好感。少年的多情和天真,搞得我无所适从。
“小时伺候过我的,我管她叫阿颦,她笑起来很好看。那时我们都没长大,但我和她在一起很开心。”
“她是不是宫里的?後来是不是死了?”
少年又开始叫渴,我重新端了碗温水给他。不知道是真渴,还是死亡激起他内心的恐惧感,他埋头喝着,双手轻微地颤动,额头有细密的汗意渗出。
这个叫封逸谦的少年,一定有鲜有人知道的秘密,我会想法从他口中挖出来。也许他本来不姓封,有更高贵的血统。也许我长得有点像死去的阿颦,他才对我好的。
很多也许,需要我去慢慢挖掘。封逸谦是我来到这个朝代最好的保护伞,很听话,很温顺,我希望他健康地活着。
当然,从他嘴里,我首先可以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一个埋压在心中已久的谜团。
此时万籁俱寂,窗外是浅出的月,和着满天星光,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那时候的夜色是深蓝的,没有空气污染,没有聒噪杂乱的声音。
我抬头望着星空,封逸谦瘦弱的影子映在琐窗上。
“阿谦。”我故作亲昵地唤他。
少年稍微的停顿,才应了一声。我转过头去,他有点傻傻地站着,一抹羞红覆在他的眉目间。我问得那样平静,不露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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