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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数牌的愣头青走了过来:“怎么说啊,啊,怎么说啊!”他一声比一声大地叫着。我用平淡的声音答道:“这么多人玩牌,少了牌,就来找我,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说不过去?我就看你偷了张牌,现在少了一张,我不管那张牌在哪里,现在我输了十多万,你先把老子的钱吐出来再说。”
“兄弟,说话得凭良心啊,你输了,我能理解,可那跟我没关系啊,再说了我也没赢啊。”
我也有点急了,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都直接看着我,要不是一伙的,他们不会这么整齐。这种场面我见过,没有一个开小差的,等的就是一个结果。如果我承认出千,钱被拿走是小,不一定能完整地走出去才是大;如果我不承认出千的话,走到这一步,钱一样会被拿走,但人身安全可以在谈判中得到保障。所以哪怕是开干了,也一定不能承认那张牌在我手里。
玩武的人好像不喜欢跟人嚼舌头,他一个清脆的巴掌啪地扇到了我的脸上。可玩文的人也不太喜欢享受这种待遇,我的血液当时就沸腾了起来,没有了一贯的思考方式,失去了冷静,脑袋里想的就是将他放倒。
我抄起一把椅子砸到了他肩膀上。打架只要是出了手,就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我又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却没舍得砸他。我看到了里面有一个烟头,还真是个烟头,但后边有个不太显眼的黑点,是被下进了个摄像头。这应该是他们的后备力量,就像是猪群冲散取经四人组,八戒在里边还真是不起眼,我也就全明白了。
在停顿了一秒钟后,我被他踢了一脚,直接踢到了小腹上,随着桌子一起移了有一米来远,当下一阵剧痛袭来。我化悲痛为力量,那个失去了意义的烟灰缸被我直接拍到了他头上,他顿时就直接栽在了地上,流了很多血。
我一只脚踩在那个愣头青身上,用烟灰缸指着众人,喝道:“各位,今天与这位兄弟起了争执,并非出自本意,大家要是想要了我命,我奉陪到底!”
场面好像是稳住了,要单挑我还有点把握,但架不住众人的齐心合力啊。在我故作镇定地点了支烟的瞬间,一把椅子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关到了一间破房子里,情况与当时在赌场出千被抓有点雷同。我半眯着眼睛,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强忍着剧痛没有出声,我知道,要想跑出去,就不能让人知道我醒了。
悄悄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负责看守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小白。边上有两个窗口,有一个居然是开着的,这窗怎么都没个防
盗窗呢?如果我此时纵身跃出,不知道身体其他器官是不是能给力配合一下。
我想转身看一下后面环境是不是更好,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身下有一些稻草,身体一挪动就有声音,我索性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我庆幸自己没有一口气直接跳下去,这里少说也是七楼以上。
大家看到我这么早就起来,似乎有点失望,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带着节奏。
房子里有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小白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两个小弟将我押到他的面前,狠踢了一下我的膝关节,迫使我跪了下来。忍着剧痛,我又站了起来他故技重施了一次,我又站了起来。搞了三次,小白不高兴了:“别踢来踢去的,这是位贵客,打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这个死伪娘!
现在不用抢什么主动权,听他的话再答复才是实在的。似乎我站着与他对话他有点被俯视的感觉,他也站了起来,说:“大少爷,其他的话也不想跟你多说,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应该很清楚。”然后他从兜里拿出了我戴的那枚戒指,甩到了我身上。
“我们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都输了点钱,你看是不是要对这事负点责任?”我的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看起来问题还是比较好解决的,问道:“我只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小邦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小邦啊,他只是负责将你带过来玩牌而已,但你自己不洁身自爱,企图耍手段出老千,就谁也不能怪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原本谁也不想怨了,自己做的选择就没想过要别人来承担后果。但心已经凉透了,原来称兄道弟的朋友,为了利益可以将友情作为筹码,甚至出卖自己的良心。说起来,玩到这个份上,良心什么的早就不能再作为谈资了。
“我没心情跟你们谈什么赔偿,身上的钱你们已经拿走了,另外还有一张银行卡在小邦房间后右边第三棵树下,密码是199709,里边有六万多,只有这么多,够你们这趟演出的费用。希望你们也能直接点,这次交手我虽一败涂地,但最后有一个要求,让我再见一下小邦。”
“哟,兄弟够爽快啊,直说吧,我们的任务只是负责看守你,至于对方要开什么样的价码不是我们该管的事,而且阿李让你打得往了院,后期要花多少钱还是个未知之数。刚才你所说的,我们马上会去核实,至于小邦,不用你找他,他会来的。”说完之后他便走了出去,看着我的那俩人也说话了:“兄弟,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希望不要让咱兄弟为难。”真是很熟悉的说辞,然后他俩拿了绳子将我捆了起来,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我就地躺了下来,右边脸颊肿得厉害,全身的一阵阵疼痛也比不上那死寂的心痛。他俩就地玩起了骰子,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不再想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念头,带着来自地狱的创伤就无法自在地进入天堂,只想一直这样躺下去。这便是一个战败的老千,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嚣张什么啊,躺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就算是这么个小小的念头,也不能完整实现,因为小邦来了。他将门打开后,后边接着进来了几个半生不熟的面孔,看我像个粽子一样躺在那里,他好像没有太大的触动,将我扶了起来蹲在地上,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道:“兄弟,你受委屈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对他,我并没有太大的仇恨或是根本不屑去仇恨,复杂的情绪让我固执地说道:“兄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这扇门,我自己走得出去,本来想告诉你咱们兄弟没得做了,但我认为,这一次,你也没赢。”
旁边的众人一言不发地听着我俩的对话。小邦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扶着我,打算出去,我将他的手推开,忍着剧痛步履维艰地走出了那狭小的地狱。
气氛很凝重,像送葬队伍一样沉默,他们跟在我身后。到了楼下,小白笑脸相迎,笑道:“兄弟,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白老三做事一向原则为先,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好说,各位,后会有期了。”
小邦从后边追了上来,塞给我一叠钱,带着哭腔说:“方哥,兄弟实在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好了,你别说了,我说过,你也没赢,不对,你输了。”把钱直接丢到地上,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最后回头的刹那,似乎听到他心中的哭泣。
钱与情,永远那样令人难以割舍,今天在这里受的创伤,时间也无法将伤口抚平。怪他?恨他?又或是杀了他?这些也都难以改变铁一般的事实。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不吃点皮肉之苦还真就成长不起来。那些看得见的又怎么能算是伤口?再怎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也比不上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抛开那些事情不说,接下来又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我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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