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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够了。宫中御医治病一贯爱将病情说的严重些许,以防治不好病要治御医的罪。夏院正能这样说,就说明熙宁帝中毒并不深。
柔贵妃松了口气,见夏院正到桌前开方,小御监奔出去取药,她也禁不住重重跌坐下来,口中道:“皇上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本宫了!”
睿王亦是长出一口气:“父皇圣体有恙,我这做儿臣的真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景曦扯了扯嘴角,跟着附和两句,一时间只觉得又是心中难过,又是心情复杂。
及至天亮时分,熙宁帝悠悠转醒,熬了一整夜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中毒不深,但到底损伤身体。熙宁帝强撑着处理了一些事,包括将吴王幽禁春华园、处置两路追随吴王叛乱的叛军、进行再次清洗、以及对三福进行审讯。
处理完这些事,熙宁帝再度睡了过去。
“走吧。”景曦从殿内走了出来,在谢云殊面前站住。
在殿外守了一夜,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有几个妃嫔已经摇摇欲坠,谢云殊也面露疲惫,随着景曦走了几步,发现方向不对,用眼神询问她。
“没走错。”景曦道,“本宫请示了父皇,我们不回府,去文绮宫休息。”
外男不得留宿宫中。但熙宁帝发了话,自然没有问题。待走出一段距离,旁边没有了闲杂人等,谢云殊才开口问:“皇上还好吗?”
景曦按了按眉心,道:“父皇中毒不深,应该无恙。”
“那就好。”谢云殊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他又看了看景曦,低声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景曦疑惑地看他一眼。
“公主面色不御好。”谢云殊微带担忧道。
景曦唇角动了动,站住了脚步,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淡淡道:“走吧。”
谢云殊敏锐地察觉到,景曦眼底好像带着一抹水光。
二人都一夜没睡,晚些时候还要再去宣政殿侍疾。到了文绮宫立刻草草洗漱歇下,抓紧时间小憩半日。
谢云殊躺下,明明疲倦至极,但景曦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态和她眼底的泪意却始终浮现在他眼前,让谢云殊心中隐隐带了些不安。
他感觉到身旁的景曦也没有睡着,过了很久,就在谢云殊模模糊糊将要入睡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景曦仿佛极其轻微的抽泣了一声。
谢云殊立刻清醒过来,担忧地转向景曦,却没有开口说话。
景曦的抽泣声很快消失了,她半转过身,抱住了谢云殊,将泪水未干的面颊埋在了他的颈间。
“我很害怕。”景曦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你知道吗,父皇中毒之后,我一时之间除了难过担忧,竟然还有些隐隐的欣悦。”
谢云殊轻声安慰道:“可是公主还是在因此难过,不是吗?”
他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知道权欲的争斗能使人变得多么可怕。在谢云殊看来,凡事论迹不论心,有了恶念并不可怕,只要没有真的将其付诸实施,那就没什么好惊慌的。
景曦埋首在谢云殊怀里,感受着对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闭了闭眼,有眼泪从颊边滚落下来。
在看到三福那个令人震悚的眼神时,她迟疑的那一秒,是在权衡利弊。短暂的权衡后,确认现在熙宁帝活着对她更加有利,才出口喊了那一声。
即使说是灰心失望,但熙宁帝对她十余年的疼爱也不是作假,景曦如何能完完全全铁石心肠,毫不动容呢?
她一边流泪,一边在心底冷静地质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你会立刻示警吗?”
“不会。”她自己在心中回答了自己。
前朝武帝宫变夺位,弑杀父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是个圣明君主。
景曦也想成为武帝那样的君主,为此她愿意付出武帝的代价,哪怕背负无尽的骂名,她也愿意。
“这就够了。”景曦在心中冷静地告诫自己,“凡是阻挡你通往皇位那条路的人,都必须除掉,眼泪可以在胜利后为他们流,但心肠绝不能在胜利前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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