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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不是这个”,陈树达冷淡看他,“林先生,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要你发出请求,举手之劳的事,大部分人不会拒绝,为什么不愿开口?”
因为…他林羽白已经习惯照顾别人,以别人的利益为中心,凡事为别人着想,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知道向谁求救。
柑橘香被冷雨浸泡,散出苦涩滋味。
林羽白机械扯动嘴角,他要怎么和陈树达开口,说他曾经有过期待,可失望的次数太多太多,一颗心冷水里滚过寒冰里冻过,早被人踩在脚下,碾压成土渣飞灰。
陈树达没有要他回答,他扶住林羽白的肩膀,一步一个脚印向下,空无一人的小院中,两道影子无限拉长,前后交叠起来。
沉默蔓延开来,林羽白不想让气氛尴尬,努力寻找话题:“陈先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怎么没有别人?”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陈树达说,“我是这里的土地公,哪个敢偷偷进来,叫金角大王过来,把人装进葫芦里捉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破喉咙也出不来。”
林羽白乐的前仰后合,差点滑到桥下,没想到陈先生看着一本正经,说起笑话的时候,连草稿都不用打。
他的笑声引来脚步,红木门吱呀拉开,白裙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新鲜的银莲花:“陈先生回来了,快请进来,青铜亚字华瓶到了,要给您看看吗?这位先生是…”
“我叫林羽白”,林羽白连忙伸手,“很高兴认识您。”
“我叫虞晚笛,陈先生雇我打理花草”,女孩低头和他握手,侧身让开,请他们进来,“预定青瓷堆白油壶的客人,明早要来取走成品,我试了好几种新花,没法达到最好的效果,请您们提些建议。”
小院里满是雨后碧草的芬芳,青苔踩在脚下,古朴石砖经历风吹日晒,细纹一路延伸开来。
两旁矮凳由灵璧石打造,上面摆满造型精巧的盆栽,林羽白放慢脚步,驻足细细品味,另外两人耐心等待,没有出声催促。
再往里走别有洞天,穿过红栏围拢的长廊,进入满是新鲜花卉的房间,一张长桌摆在墙边,各式器皿在桌上排开,剪刀手套收拢在小格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陈树达拢住林羽白肩膀,带他看向窗外:“那边房间的一整面墙被我拆了,换成竹编支柱格的篱笆墙,黄昏时看不出来,明早天亮的时候,叶子会遮挡阳光,醒来时仿佛置身森林,听到鸟儿鸣叫的声音。”
林羽白陷入朦胧幻想,神智漂浮起来,随陈树达坠入茂密丛林,他睡在幕天席地的大床上,阳光从叶片中落下,洒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闹钟嗡嗡作响,他揉弄眼睛不想起身,把被子蒙在脸上,坠入深沉睡眠。
“林先生”,虞晚笛轻声唤他,“请来这边看看。”
女孩的呼唤将他惊醒,林羽白揉搓面颊,压下满脸薄红,陪女孩选择花束,陈树达靠在窗边,淡淡乌龙茶弥散开来。
“您看这个青铜王子型水瓶”,虞晚笛拂动手指,“上窄下宽弧度圆润,我试过黄菖蒲、白藤萝和鼠曲草,可总是不太适合,不知道是选择不对,还是没剪出合适的形状。”
“确实不太适合”,林羽白四下看看,指向旁边的器皿,“您说的黄菖蒲枝叶细嫩,适合这个青铜请来形华瓶,您修剪的这株白藤萝多了一支,用下垂枝条搭配弯曲枝干,放在金铜华瓶里,搭配起来会更合适,至于这束鼠曲草,您选的这枝根茎太直,可以试试这枝。”
他在鼠曲草里翻找,找出一根弯曲根茎,插·进罗马玻璃瓶里:“这样您看行么?”
虞晚笛怔愣看他,有些不敢置信,她把视线转向陈树达,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人说话。
“不好意思,林羽白揉搓耳朵,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只是随口说说,请你们不要介意,我不该在这班门弄斧,现在就离开这里。”
“别走”,虞晚笛搬来青瓷堆白油壶,放在林羽白面前,“林先生看看这个,用什么搭配更好。”
这只堆白油壶通体圆润,肚大口小,外面是不规则的素色油彩,泛着古朴味道。林羽白在屋里转了几圈,拿了潮风草和喜冬草过来,插在里面看看,摇摇头放到旁边。
接下来试过银莲花和紫露草,不是样式奇怪,就是色彩不搭,怎么看怎么奇怪。
扫过角落里的石楠花,他眼神一亮,拿过来仔细修剪,插好后左右打量,总觉得欠缺一点。
“这里”,陈树达手持花剪,轻触一块叶片,“剪掉这块多余的部分。”
他手起剪落,叶片掉在桌上,石楠花像个含苞欲放的美人,聘聘婷婷立在湖中,碧绿叶片衬托粉白花朵,向上延伸开来。
“好漂亮!”,林羽白沉浸在完成作品的满足中,“陈先生真棒!”
他的眼瞳亮晶晶的,闪烁漫天星子,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嘴唇像肉色果冻,晃动盈盈清波。
陈树达升起某种隐秘的冲动,他想用金刚石打造囚笼,用碎钻铸造锁链,绑住这个诱人而不自知的橘子精,将他牢牢捆在身边。
含住他的嘴唇,挡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让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再也装不下别人。
可这些事情,他一件都做不出来。
爱是喜欢与保护,不是强迫与禁锢,他要得到林羽白的心,要林羽白心甘情愿抛下束缚,投入他怀抱里,再也不肯出去。
手机闹铃发出整点报时,林羽白翻出手机,想按灭铃音,通讯录蹦出屏幕,一连串未接来电像催命火符,从指尖向上燃烧,头发被火烤油煎,发出滋滋响声。
“陈先生…陈先生…请送我回去”,林羽白浑身颤抖,五指如钩,抓住陈树达小臂,“出…出来的太久了,家人叫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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