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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昊努力保持着脸色的平静,但内心却忍不住泛起苦涩,方才光彩闪烁的双眸也瞬间黯淡下去,不是他经不起打击,在心中孕育了这么多年的梦想,思前想后筹划多时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却得到这简单到粗暴的五个字评价,对于一个连初出茅庐都称不上的高一学生来说,的确是够残酷了些。
王芝兰心生不忍,正要说话,叶枫却用眼神阻止了她,然后静静的看着宁昊,脸上古井不波,王芝兰心头闪过一丝异样,面前这位她青梅竹马的好友,绝对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温和平易的表象下却是遗世而独立的孤傲性格,否则也不会在奋斗了五年就干到上市公司副董的情况下,毅然辞职,另起炉灶,虽然颇有成绩,但比起当年的风光来终究可以称得上是人生的倒退了。
在王芝兰心中,叶枫虽孤傲不群,心底深处却有一丝生意场上的人难得的慈悲,从她的女儿出生后,这点慈悲便无限放大,让他成为一个善良到令他的竞争对手都不忍伤害的奇特存在,所以她很奇怪,面对一个孩子的梦想,他竟然如此狠心的一手拍碎了,不留丝毫余地。
宁昊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叶总,说说你的看法。”宁昊做着最后的努力,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计划在商人眼中究竟有着怎样的不妥和问题。
“我已经说完了。”叶枫言简意赅,冷酷到底。
宁昊沉默了,对方的意思很明显,根本没有可行性,否则就算冲着王芝兰的面子,至少也得说几句客气话,俗话说触底反弹,宁昊此时的心境就有这么点味道,沉到谷底的心似乎被自己天性中的一股子倔强给生生弹了起来,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叶枫忽然道:“其实你想赚钱的话,有很多选择,只要合适,我会为你投资。”
“谢了!”对此结果宁昊并没有怨言,人家不是他爹,自然没有义务不顾一切的帮他,算了,反正这件事本来就没那么简单,如果轻易做成了,那才是怪事,宁昊心境平和了许多,微笑道:“我最主要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去做这件事,不做就不痛快。”
“还不打算放弃?”叶枫眉毛一挑,王芝兰也苦笑看了宁昊一眼,有些心疼。
宁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意味显而易见,令这两位在商场打拼多年的人同时动容。
“你觉得跆拳道这些流派为什么如此成功?”叶枫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宁昊一愣,随即面露笑容,甚至笑容下的面部神经都微微跳动,那是拼命掩饰激动下的反应,他略一沉吟,道:“修炼体系清楚明白,一目了然,动作简单易学,容易上手,加上推广度高,宣传得当,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不错!”叶枫今天第一次露出赞赏神色,接着道:“跆拳道、泰拳等能够风靡全球,颇受青睐,自然还有许多成功的秘诀,但你说的这几点的确是他们成功的基础,而这也恰恰是我们中华武学的薄弱之处,中国功夫虽然名声在外,但却给人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令人敬仰有余,亲近不足。”说到最后,叶枫长叹一声总结道:“说来可笑,人人都做着武侠梦,却很少有人敢把他付诸实践,因为看起来那真的就是个梦。”
宁昊眼睛亮了,似是夜空中的星星,异彩斑斓,第一次露出孩子般的真诚:“枫叔?你对中华武学也有兴趣?”
“哈哈!”叶枫大笑几声,露出在他身上少见的不羁神色,道:“我也是中华男儿,怎能没有武侠梦?只不过如今的人啊,都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想这些,倒是你,让我看到了一份希望,虽然如今只是一颗种子,但这颗种子却有极强的生命力,我期待着他将来成长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宁昊心中一动,他从叶枫这段略显矫情的话里听出了不同的意味,心思电转,恍然道:“呵呵,原来枫叔一直在试探我。”
叶枫哑然失笑:“试探说不上,就是想看看你这孩子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以及为这野心准备付出多大的努力,结果,我很满意。”
“那你答应了?”
“那是自然!”
“谢谢枫叔!”宁昊是打心眼里感激,王芝兰也开心的笑了,给了叶枫一个白眼,怪他如此跟一个孩子耍心机。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方才说没有竞争力,也不是假的,你说的那个修炼体系固然诱人,但却有致命的缺陷。”叶枫又恢复了冷静的商人本色。
“你是说敏捷性的问题?”宁昊苦着脸道:“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我还没想到办法解决。”
叶枫摆摆手道:“这个不难,现代科技如此发达,弄一套测试仪器应该不是难事,退一步讲,大不了我们不管敏捷性就是了,你看跆拳道之类的也没有什么指标,就看实战。”
宁昊想了想确实如此,只是觉得有点美中不足,想到叶枫的话又问道:“枫叔指的致命缺陷是?”
“训练!”叶枫皱眉道:“把人招进来之后怎么训练?力量和速度怎么提升?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健身锻炼吧?”
“这——”宁昊脸色微红,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不过他很快便有了眉目,道:“这件事应该也不难,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中华武学博大精深,总有许多基础的东西,用来练习提高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去过华武门?”叶枫不愧是老奸巨猾,从宁昊的反应和话语间的蛛丝马迹很快联想到了这一点。
宁昊也不隐瞒,点头道:“嗯,我如今是华武门的正式弟子。”
“这就好办多了。”叶枫终于不再提出问题,道:“你负责解决训练的问题,我负责租赁场地和弄仪器设备,敏捷性的问题我先试试看,有什么问题再跟你沟通吧。”
王芝兰跟叶枫还有其他事情要谈,宁昊便自个儿离开了,他心情高兴,便也懒得坐公交车了,奢侈一回打了辆车。回到家之后发现父母不在家,才想起来父母又找到了新工作,是在附近一家南方菜小饭店打工,肖爱云做些洗菜顺菜的活儿,钟国强则是掌勺的,他之前干过这个,也算得上熟门熟路。
给师父方兴武打了个电话没有接,左右无事,宁昊便溜达着去了那家小饭店,因为还不到饭点儿,钟国强正跟老板坐在一起胡侃,不过基本是老板一个人在说,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蹲在门口的马扎上写作业,宁昊看了半天没看到母亲,估摸着是在屋里准备食材。
他正犹豫着是离开还是过去说几句话时,那小男孩瞅见了他,竟是眼珠一转,将手中的笔一扔,跑上前来拉着他的手道:“王老师啊,你咋转悠到这里来了?快过来坐坐,这是我爸。”说着一双乌溜溜圆滚滚的大眼睛死命的冲着宁昊眨巴,一双小手拽着宁昊的手掌,里面还露出一张五元钞票。
被小孩子拉着,宁昊也不好意思挣脱,顺着他走了几步,脸色有些尴尬,偏偏那小孩子还煞有介事的对他老爸道:“爸,这是我们新来王老师,教体育的。”
“哦?”正跟钟国强聊的兴起的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家访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见这老师似乎又太年轻了点,顿时露出狐疑神色:“王,王老师?您这是——”
钟国强一脸郁闷表情,干咳了几声,宁昊无奈的摇头苦笑,老板又不是瞎子,只是被唬了一下,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嗷的就是一嗓子:“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说着竟是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根笤帚,挥舞着就追了上去。
小男孩见势不妙,极为鬼精的往屋里窜,还没到门口,屋子里赫然蹦出一个浑圆如磨盘的女子,长相还算过得去,就是那身材着实魁梧了些,用某相声演员的话来说就是:“嫂子您真是条汉子!”
这女子手里执着一根擀面杖,面露狰狞之色,将那小孩子往身后一拉,对追来的老板吼道:“咋的乌三刀?反了你了啊,敢打老娘儿子!”
老板一个哆嗦停住脚步,讪讪笑道:“如花,别激动,闹着玩呢。”说一个字退一步,说完之后已是退到了座位处,笤帚转手被送到了桌子底下,屁股一落重又坐下了,转过身又跟早已见怪不怪的钟国强侃起大山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就连那假冒的王老师也忘了。
手持擀面杖的如花回了屋内,始作俑者小男孩对宁昊做了个鬼脸后继续写作业,钟国强对宁昊露出一丝苦笑后继续做他的倾听者,宁昊无声的笑了笑,这一家三口有点意思,不过同时他心里也安稳了许多,父母在这里打工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掏出手机准备给老高他们打个电话汇报下今天的进展,恰好老高的电话来了,他接起来笑道:“心有灵犀啊哥们儿,我正——”那边传来老高少有的急促声音:“出事儿耗子,胖子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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