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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赢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我到底想要赢什么?我要得到什么?”胡宗宪一脸迷惑地望着柳卫,向他这么问道。
一时之间,不单是柳卫,连按着柳卫的包典吏,还有从门口正奔回来的陈典吏,按着程某的吴捕头,都一下子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胡秀才到底要得到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孤月观的案子在前,也许还有许多猜想,但有孤月观的案子在前面,胡宗宪不要功劳啊,他好好一个读书人,他明显要走文官的路子,他也有能力走文官的路子,他压根就不想在锦衣卫系统里混,就算为了帮霍长觉,他也不愿去沾锦衣卫这边的功劳。所以,他是不要功劳的,他也不存在破了案之后,得到谁的赏识之类的东西,人家就不是奔着这个来的。
胡宗宪笑了起来放下折扇,拿起那杯茶,又走到檐下,又洗了一回手,方才回来拿起折扇,点头道:“真的很臭。好了,柳副巡检,你想好没有?我到底想要赢什么?”
“破不了这案子吗?干我底事?我又不是典吏,也不是官员,上峰要打板子,也打不到我身上啊!”
胡宗宪好奇地望着柳卫,看着后者青白不定的脸色,胡宗宪一拍大腿:“柳副巡检你会做糕点零嘴?绩溪不曾有过的名菜?”
"唿!"柳卫生生被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就为了口吃的?把孤月观折腾没了,把布局那么复杂的剑仙杀人案,这百鬼夜行案,折腾成这样子,他胡某人,就为了吃的?
但包典吏想想胡宗宪之前对于虾饺的热切,似乎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胡秀才,就是贪图享受,好吃食,除此之外,胆大包天,能审阴判阳,便是他的写照。
“我以为你手上掌握了什么将要失传的名菜菜谱呢,搞半天没有,那请问,你说我赢不了,赢不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赢?”
这时差役用水浇醒了柳卫,胡宗宪笑嘻嘻凑了过去,却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孤月观案子的真相,我从没有放弃探索,但对于这个案子,只要你去死就好了,没错,我连真相都不在乎,只要你去死好了。”
“为什么!你我无冤无仇!”柳卫不甘心地嘶叫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胡宗宪会这么针对他。
但胡宗宪直起腰来,却笑得很灿烂,并且一点也不打算为他解释这个问题。
他很乐意看着柳卫带着不明白的疑惑死去,他一点也不打算让柳卫死个明白。
何况如果把一切解释开了,那就意味着如果柳卫不死的话,或是他死前能传递信息的话,很可能霍曼殊会有危险。
没错,胡宗宪所有的愤怒,就是因为柳卫指使手下人等,对霍曼殊动手,这就是胡宗宪不可以触摸的逆鳞,所以他连真相都不在乎。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包青天式的人物,尽管他有着过人的逻辑和智力。
“不过你这案子,对我来说,也还没到需要不顾真相的地步,你明白吗?”胡宗宪对着柳卫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便就在柳卫强撑着的冷笑里,走到那被吴捕头控制起来的程某身前。
程某被牛皮索紧紧缚了起来,他的肩膀肿起乌黑一大块,那些差役并没有打算帮他接骨,甚至为了发泄,刚才还有人往那脱节处给了好几脚。
“你要知道,荆轲刺秦王也好,那吞炭漆面的豫让也好,总得留下个名号啊。你难道就打算,用这一生走过,连个名号都没有?”胡宗宪对着这“程某”如此问道。
边上包典吏也是个会来事的,伸手按着柳卫的肩膀,不教他去给“程某”打眼色、说狠话:“这柳副巡检自身难保,他能保得了你家宅老小?你做梦吧!”
“我是敬仰义士的。”胡宗宪却是伸手教那包典吏不要往下说了,他蹲了下去,对着“程某”说道,“但所谓雁过留声,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你总也算是条好汉,就这么死了,连个名号也没有?我只是替你可惜,你真不愿意说,就随你吧。抱歉,我不会接骨,没法帮你接上肩膀,是的,就算你要杀我,但你这种豪侠式的人物,我素来是喜欢的。所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还是愿意善待你的。不过这案子,我也不用你的口供,是的,放心,除非私怨,要不然的话,你没必受刑的,我说过,我会尽可善待你的。”
胡宗宪在那人不解的眼神里直起身来,轻声说道:“原来那程某,他从来到这县城的那一天起,他就保守着一个秘密,对不对?他会死,他会被剥皮而死,就是因为,他所保守着的那个秘密。”
柳卫和那“程某”,见鬼了一样望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胡宗宪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笑着说道:“但是,当你们找到了程某,却得不到你们想要得到的答案。所以,你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你们觉得他背叛了,这是你们要将他剥皮的根本原因。”
“对不对,不难猜的啊。”胡宗宪说着,又撩起袍裾蹲到了那“程某”的面前,“不要跟我说证据,程某的户籍和萧铁壁落籍的度碟,一定能查出共同之处的,很可能还能查到,一个在幕后经手户册的黑手。嗯,这是后话了,这关系到卷宗案牍,只怕你不太好懂。我这样跟你说,程某保护着的秘密,你们找不到,我却能找到,我只要找到那秘密,何必要你们的供词?所以你不会被用刑的,除非是私怨。你别老用这么凶的眼神盯那些捕快大哥,我说了,私怨,说不准人就为私怨打你一顿,你非得招惹人来打你?别这样。好了,看在豪侠的份上,你走时,我到时陪你喝一碗酒给你送行。”
就在胡宗宪直起身子时,就听着他身后那汉子,沙哑的声音响起:“上官,某唤作上官强。秀才你是条好汉,不折辱人,要是老子早遇着你,定交你这个朋友!”
背对着他的胡宗宪,却正面对着柳卫。
柳卫便看见,胡宗宪面上笑得极灿烂。
那笑容,柳卫一眼就明白:缺口被打开了,接下来,不过是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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