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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真相上（第1页）

紫霞踏进殿内，轻轻把殿门关上，向着屋里望去。

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妇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那妇人头发枯槁，背影落寞，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痛苦绝望的气息。

“夫人？”紫霞轻唤。

狼国公夫人听到呼唤，轻轻转过头来，紫霞惊讶地看到，她的脸上身上一块块一条条，全是乌青醒目、触目惊心的伤口！

夫人看到紫霞，惊得“腾”地站起来，她一面焦急地低声询问：“你怎么来了？！”，一面匆匆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偷偷向外张望。

看到夫人惊恐小心的样子，紫霞坐实了他们先前的推测：狼国公的夫人果然被他的丈夫软禁了。只是紫霞他们之前没想到，这夫人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伤口，那伤口新伤摞旧伤，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紫霞心中冒出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想法：难道，这些伤都是狼国公打的？

夫人透过门缝，看到两只老母鸡精居然不在了，她惊奇地转过头来，低声问紫霞：“你是怎么进来的？”

紫霞缓过神，急忙上前拉住了夫人的手，说道：“夫人不必担心，那两个母鸡精已经被我设法引走了，狼国公今天也不在府里。上次夫人跟我说阿瞳有危险，我觉出夫人有难言之隐，便想方设法潜入这里。现在，监视你的人都不在，你有什么话就大胆地跟我说，我和夜天龙定会帮你。”

听着紫霞的话，夫人脸上的惊惧逐渐消失，继而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那神色里包含着痛苦与仇恨，又满含着欣慰与感激，她抽动嘴角，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先哭了出来。

紫霞不语，只是轻轻拍着夫人的后背安慰着，心情却是万分复杂：如若这些伤口都是狼国公打的，那她必定要在这个混蛋身上划上一千道口子，为夫人报仇。

夫人用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她请紫霞坐到床上，自己坐在紫霞身边，她擦擦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娓娓开口，对紫霞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从小生长在魔界的一个小镇里，我们那个镇虽小，却风景秀丽，山青水美，镇上的居民大都以捕猎为生。我爹比较有经商头脑，我们家除了耕猎，还在一些大城市开了些小店，生意很不错，所以我们家当时是小镇上最富庶的人家。我那时也是姿容秀丽，风华绝代，镇上的人都说我是我们那里最美的姑娘。”

“我容貌好、家世好，加上当时年轻，总归是有一些孤高和冷傲，镇上的小伙子，爱慕追求我的着实不少，可我都一一拒绝了他们。呵呵，当时就觉得自己一定要找一个一眼看过去就能让我心动，并且对我好到骨子里的人来相伴一生。”

“十五岁那年，我遇到了他。他那时是个相貌平平、皮肤黝黑的憨小子。我在田间采花，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一件棕灰色仿绸布衣，那布衣的款式和城里一家高档有名的绸缎庄卖的款式很像，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仿冒品，因为我爹爹平时穿的就是那家绸缎庄的衣服，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他的脸羞得通红，眼神躲躲闪闪地不好意思看我，他朝我递过来一个蓝色的小盒子，我疑惑地接过来问他是什么？他窘迫地冲我笑了一下，便落荒而逃。”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款式老套的金丝项链，我无奈地摇摇头，心里明白这又是一个追求者。我本想把项链还给他，可他已经跑远，我只好揣起来，回到家将那条项链随手扔到了盛放闲置物品的杂物盒内。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我们小镇的，只是家境极其贫寒，他从小时候偶然看到我之后就暗暗地喜欢我，可是他太过自卑，自卑到不敢和我说一句话。他长大后不分日夜地努力捕猎打工挣钱，置办了人生第一套房产，这才有了一点微薄的勇气向我表达他的心意。那条在我看来有些老土的金项链，是他在城里的饭庄打扫了三个月的卫生挣来的。”

“那天以后，我很快就将这个平平无奇的小伙子忘了，可过了几天，我在小镇的集市上又一次看到了他，他应该是在刻意等我，看到我后，他径直朝我走来。他的眼神依旧有些羞涩和窘迫，但这次他努力直视我的眼睛，目光坚定地对我说：玉嫣，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我像拒绝以前那些追我的小伙子一样果断又冷漠地拒绝了他。我对他说过几天我会把那条项链还给他。他听到我的话后，眼中略过一丝伤，可马上变得又坚定起来，他说：玉嫣，我喜欢你，追求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矢志不渝地对你好，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不屑地笑了笑，心想这小伙子看着这么憨厚老实，不知道在哪里学到的这些土味情话。我高傲地撇了他一眼，说了句随你，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些男人一样，被我的冷漠伤掉自尊心，然后放弃纠缠我。可没想到，他居然说到做到。他开始三天两头地往我家跑，帮我家捕猎耕地，洗衣做饭。他话不多，总是默默地做这做那，他的手经常干活到被磨出血泡、洗衣时冻到开裂，也从没有一句怨言。”

“可是他的忠心和付出却没有打动我，我对他还是一丝感觉都没有。为了逼他放弃，我开始对他提要求，我让他给我买昂贵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那些东西贵到我爹爹都不会给我买。我想用这些离谱的要求吓跑他，可他听到后，却二话不说就去城里打工赚钱，日之后再回来，他会拿着我要的东西，憔悴得瘦了一圈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我说：玉嫣，我给你买回来了，你看看喜欢吗？”

“我心里悄悄升起一丝感动，但我对他还是没有心动的感觉。爹娘嫌弃他家穷，也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为了替我摆脱这个死缠烂打的小伙子，他们替我订了一门亲事，那是爹爹在城里做生意时认识的一户富裕人家的公子。其实我是不想嫁的，我本想让爹爹退亲，可又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他放弃对我的追求。于是我便把这门亲事告诉了他。”

“可我没想到，他听到后，就像发了疯一样地嚎啕大哭，他用力地捶墙，锤到双手鲜血淋漓。我吓得赶紧拉住他，他扑腾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衣裙求我不要离开他，他甚至绝望地说，如果我嫁给别人，他就失去了活在这世上的勇气和念想，只能求一死。”

“我吓住了，我怕他做出傻事来，便答应他让我爹爹退亲。其实那时我就应该看出来，他这个人极其狂躁和偏激，他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别人禁锢，让别人顺着他的心意走，并把这些美其名曰太爱对方。”

“可我那时太年轻了啊，我被他的疯狂迷惑了双眼，我误以为他真的是爱我爱到发狂。我想，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找一个一眼就心动，而且爱我爱到骨子里的人。这第一个条件他虽不满足，可这第二个条件，他绝对已经达到了，而且是超出了我的标准。我想，就这样吧，要找到一个那么完美的人哪里那么容易，他这么爱我，跟了他应该也还是可以的。呵呵，我那时哪里懂得，这根本不是爱，而是以爱的名义束缚对方。”

“我退了亲，对爹娘说其实他也不错。可爹娘坚决不同意，他们说，他一没家世二没背景，他们是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穷小子的。我将这话说给他听，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知道，我喜欢的衣服首饰他可以不分日夜的打工赚给我。但是，我想要的体面的生活是他无论怎样打工都挣不来的。”

“第二天，他约我出来，我看到他深深的黑眼圈，知道他肯定一宿没睡。他激动地对我说，他昨天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让我父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方法。他说，魔界最大的城市里，狼族大军师的府里在招小管事，他想去试一试，如果他被顺利录用了，那他就成了半个官差，这个职业何等风光，我的父母一定不会再嫌弃他了。”

“我眼睛一亮，鼓励他去试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当即就动身去城里了。临走时他告诉我，他面试完一定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结果。”

“我在家里忐忑地等了两天，也不见他回来的踪影。我坐不住了，偷偷雇了车就去城里找他。那天晚上，天空下着滂沱大雨，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我撑着伞在大雨中走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那巍峨奢华的狼族军师的府邸，我看到，在府门前的台阶上，他像一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抱着头蜷缩着侧躺在地上。他的身边，围着一圈衙役，他们用脚狠狠地踢打他的身子，口中嘲笑漫骂着：“乡巴佬！”“乡下来的臭狗，还妄图进军师大人的府里办事！”“你给军师大人提鞋都不配！”

“他蜷在地上，不反抗也不求饶，只用手紧紧地护着头部。他面无表情地躺着，仿佛他们在打的不是他，他只是一个看客。那群衙役打累了，便像踹开一条死狗那样踢开他，闹哄哄散去。他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我打着伞向他跑去，他也看到了我，我离他越来越近，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满含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屈辱。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有一个错觉，我觉得他眼神中的仇恨是冲着我而来的。我恍了恍神，连忙把他扶起来，雇了一辆马车，照顾着他回到了镇里。”

“那一路上，我静静地给他擦拭伤口，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没有联系。我们美好的愿望落空了，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没想到，第三天，他又主动来找我了。他把我叫到田间，从腰中掏出一块牌子放到我手里。我仔细一看，那牌子上刻着五个大字：军师府管事。”

“我惊喜地抬头，他淡淡地微笑。他告诉我，那天他去面试，其实根本就没有见到军师大人，是那帮衙役狗仗人势，看他穿着粗陋，就将他赶了出来并拳脚相加。后来，军师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他重重责罚了那几个衙役，并托人请他再来府里面试。这次面试，军师很是满意，他被当场录用了。”

“我激动地叫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直夸他太棒了。可他却只是淡淡地笑，全不似先前那般兴奋。现在我回想起来，就是从那个雨夜之后，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些之前从没有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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