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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续命治疗(第1页)

黄忆上班去了,白天,白珍一个人照顾白苗。护士让她去楼下便利店买个男士的便壶和便盆,建议在床上大小便,减少下床次数,因为担心白苗会摔倒。

打了一天的点滴,这天白苗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和白珍说了很多话。他说:“你妈之所以这几年对我冷漠,就是恨我当时骑电动车摔伤了她的腰椎。这个死老太婆,当时那个情形下,我当然要保护小外甥不受伤害,那个车是你妈的朋友胖姨家的。他们家老公滥赌,和我们家借了2000元,到现在都还没有还。那时候就给了这辆电动车让我们先骑。那个车刹车坏了。当时我们三个人去郊外的平天山玩。经过一个路段,地上有很多沙子,过来一个大卡车,为了避开,被沙子滑倒。当时车速有二三十码,我还用脚刹车了。但是还是摔倒了。你妈妈坐在后面,被甩出去,她摔跤的时候没有用手往前撑,而是往后撑,仰卧着地,导致尾椎和腰椎都有骨裂。住院后医生检查发现她有严重的骨质疏松。这些年她一直信佛吃素,都很少吃肉,导致钙不足。医生说骨质疏松不适合手术,只能保守治疗,让卧床休息。后来几个月后虽然能走路了,但是她经常说伤处还会痛。她就恨我了。这次我生病,在老家住院期间,她每天也是很敷衍地煮些白粥,过了饭点才送过来。我那段时间容易发火就这样,她都没有好好照顾病人。像这次来深圳,她恨不得把家里我的所有衣服都装上。我现在才知道,她就不想我死在家里……”

白苗说着说着,泪流满面。白珍忙拿纸巾给他擦泪,安慰他不要想过去的事,好好养病。

白珍心里听到了这些,对于她小时候记忆里父母过去曾经恩爱的一幕幕,她这么多年还记忆犹新。怎么会到了老了却如此呢?婚姻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变化万千,需要好好经营。

白珍正想着,医生就过来查房了,询问了情况。白苗还在问医生,他要住多久才能回家?他想回家了。

医生说,现在要看他治疗后恢复情况才知道。让他今天去做下CT。护士一早已经给他做了抽血检查肝功能和乙肝两对半。

白苗在这里住院情绪稍微稳定些。女儿女婿一直都有在陪伴。黄忆在上班时,不忙会从他的楼栋走过来这边看一下,帮忙扶一下岳父上厕所。

蓝月和白梅也在微信询问白苗的情况。白珍和蓝月说,最好她尽快过来,医生也说了,不然不太方便照顾大小便。蓝月还是说外甥还没放假。白梅在群里也说,说不行就请个护工,他们请假不容易,她也不能老请假。白珍并不是请不起护工,而是她知道父亲剩下日子不多了,她想陪着最后的日子,不想自己未来后悔。

白珍按医生的说法不敢给白苗吃饭菜了,就给流食。白苗一直喊饿,他还说深圳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我都没吃到。他又问女儿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凤爪?白珍说现在你还不能吃,忍一忍,过几天好吃了,再给你吃。

白苗像个孩子闹着说要吃海鲜,要吃鸡腿。白珍也很为难。他说你们有车,可以带我出去吃。医生正好过来看到了,也很于心不忍,就说可以给他吃一点。

白珍从美团给他订了一份凤爪。白苗心满意足地吃起来,吃了两个,说好久没有吃到肉味了。接着又说这个还不够好吃。这时候白苗还有力气说话,吵闹。

到了晚上睡觉,黄忆也过来陪床,他们夫妻俩一个负责前半夜,一个负责后半夜。主要看一下药水打完了没有,叫护士换药剂,还有就是白苗上厕所帮忙扶起来。

黄忆发现岳父晚上都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不肯闭眼睡觉,问他怎么还没睡。他说睡不着,接着就在那里挠痒。第二天,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黄忆和医生说,晚上病人会感觉瘙痒严重。医生给白苗开了炉甘石洗液用来涂瘙痒的地方缓解。

医生让白珍稍后去医生办公室。白珍和黄忆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摇摇头告诉他们昨天检查的结果,肝功能依然指标非常高,转氨酶600多了,甲胎蛋白1700多。CT看到肿瘤已经快速长大有19厘米左右。在他的肺部、胆也看到有黑色阴影,可能已经多处转移。

医生说现在他还意识清醒,过些天可能就会出现肝脑病,有可能会昏睡或者意识混乱。不趁现在清醒的时候告诉他病情吗?白珍还是维持原来的想法,不告诉他。

医生让家里人赶紧过来吧,趁他还清醒的时候可以见面说说话。白珍点点头。

白珍再次和蓝月、白梅说了检查的情况。终于蓝月说周五她坐高铁过来,因为外甥要期末考了,下周再过来。白梅则周五飞回家,照顾几天孩子。到周二她再带着孩子过来。

白珍和白苗说了妈妈要过来了。妹妹他们过两天来看他。白苗心里似乎比较有安全感了。他交代白珍,帮妈妈铺个床给她,晚上她可以去家里睡。

接着他说他要起来洗个澡。他在黄忆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黄忆扶他去了卫生间,看到他站都站不稳,给他把洗澡的椅子拉出来,在一边帮忙洗头洗澡。冲洗干净后,帮他吹干了头发。白苗洗干净后慢慢地走出来,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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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告诉她们医生说要早做准备,比如寿衣那些。当天蓝月就去当地买了寿衣,一起带过来。黄忆在周五下午去接了岳母过来。大包小包,本来让她晚上回去家里住,但蓝月坚持要在这里陪床,白珍他们就晚上回去休息,让他们俩好好相处。

黄忆担心岳母腰不好,扶不动,他晚上还是在这边陪着。可能岳母一天的劳累,很快就睡过去,还打呼噜了。白苗突然问白珍去哪里了?黄忆惊醒,问他怎么了,他说要上厕所。黄忆赶紧扶他上厕所。

次日,白珍很早就赶来医院给他们几个人打早餐,她给白苗买了点馄饨,看看他能不能吃得下。蓝月说她来喂,她喂的比较急,不停地喂,黄忆看到有点担心。白珍忙说,可以了,不要一次喂太多。

这时白苗被呛了一下,在那里咳嗽。接着说要去厕所,在厕所咳嗽好几下,吐痰。等他出了厕所,白珍进去帮冲厕所,发现墙角的痰里有血。她悄悄去医生办公室和医生说了。医生说尽量不要给他吃东西,喝他开的营养液基本就可以了。

她回到病房,黄忆说他先去上班了。这时,白苗突然对黄忆说,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晚上有猪脚,回来吃。白珍和黄忆面面相觑,吓了一跳。蓝月在那里哈哈笑说,你思维混乱了,在那里胡说。

白珍摇头示意蓝月不要在病房说这个。又过了一会,白苗又说,都没有吃到好吃的,就算要死也要吃顿好的。他又说白珍很坏的,不给他买些好吃的。他们三人在那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白苗发出了鼾声,睡去了,还睡得很香。

蓝月在旁边织毛衣,说他现在好像有些意识不清醒了,说话前后不搭。白珍说所以让你们赶紧过来啊。

她拉着蓝月到走廊的座椅上,告诉蓝月最近一次检查的情况很差,已经全身转移了。蓝月有些怪她,是不是这里的医生不行,怎么感觉比之前状态还要差?之前在家还能走能动,现在感觉他都奄奄一息的样子。

白珍带着她去医生办公室,医生说有个文件要签。医生见到了蓝月,和她也说了下白苗的情况。目前他们治疗也只是延缓一下,并不能起到作用。他如果不是在医院一直打针,可能一周前就不行了。

蓝月这时听到了开始抹泪。医生说真的不让他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蓝月边哭边说不出话。医生问如果到时候不行了,要不要就职?如果家属认为不需要,他们就不会做积极救治,对病人来说其实也是很痛苦的,在抢救过程中可能还会造成其他的伤害。

蓝月擦了下泪,还是坚持说不抢救,她说现在已经连累了子女们,大家都不能好好上班,这样对子女也是一种伤害。不想他们花了钱最后人财两空。

医生也能理解,很多病人家属都有这种想法。白珍也在那里无声地抹泪。

两天后白梅一家也赶过来了。这两天,白苗白天睡觉居多,到了晚上就会隔一两个小时要上厕所。这天早上,外甥到了,他一进病房,就大叫:“公公!公公!”白苗醒了,看到日思夜想的可爱的外甥,告诉他要听婆婆话,好好学习噢。

外甥并不害怕,还上去摸他脸,说公公瘦了。他有点心疼。白苗把女儿女婿们的都叫过来,他说他可能没多久了,希望以后他们能齐心协力照顾好妈妈,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大家都要出力。蓝月问他对女儿女婿满意吗?白苗点点头说满意,他没有什么遗憾。

蓝月问他之后如果百年了,想怎么办?白苗说他想回老家,和父母在一起葬。蓝月说可是他弟弟家五一要办喜事了,他住院的事情都是瞒着他们的。他妹妹并不希望老家的人知道他得这个病,还是不要回老家葬了。

过了一会,白苗说不就是一把骨灰吗,就直接在哪个河边海边撒了就好了。

之前白珍和白梅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珍倾向于简单的海葬,树葬,是现在时下比较新的方式。但白梅的观念比较传统,她觉得水葬不是让他飘来飘去,不能投胎转世吗?而且这样对子孙后代不好呀,她儿子到时候上学都没有祖先庇佑,她还是想买个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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