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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君（第1页）

段玉良冷冷一笑，道：“想想当年的李三郎，于万军围困之际仍能保持冷静，按部就班，心平气和，将深陷死地的北境三万军士带领回大晔境内。在燕王府内，你我挑灯夜战，深思熟虑，将眼前混乱的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最后摆平东宫太子，就连声势滔天的二皇子也败在你我手中，那是何等的英姿勃发，慧眼如炬，心胸坦然，神志坚定。”

说着他不禁“呵呵”的笑着，叹息道：“想不到，一个奇异的传闻，一个阴邪的妖人，竟然能将一代明君拉扯到如此狼狈之境！”

李宏毅面色惶恐，惊叹道：“怎么？你父亲的推演和《异象志》的记载都是假的吗？”

段玉良道：“真的假的重要吗？你也不想想，天君择主是何等庄重之事，就凭你入主东宫前耍的那些卑劣手段，还有胁迫我父亲窥探天机的险恶之心，天界岂能不知？就算天君因为动乱而被迫下凡，又怎么会选择你呢？”

李宏毅痴痴的道：“我是大晔帝君，我是傲视四方，君临天下的大晔帝君！天君怎么会看不上我呢！”

虔诚立看着他的模样，痴楞的眼神几近疯魔，生怕他心智失常，急忙呼喊道：“父皇！你冷静冷静！”

段玉良冷冷的道：“倘若天君看上了你，那苍魂珠岂能被你搁置深宫，迟迟没有反应！”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震。他们虽然不知道天君到底选择了谁，但是他们都知道苍魂珠现在在谁手上。众人的目光齐聚虔诚立的身上，他自己也是神情错愕，呆呆傻傻的看着李宏毅。

李宏毅“噗嗤”一笑，看着虔诚立呆滞的面容哈哈大笑起来，不禁笑翻在地，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地上打滚。

“父皇！”虔诚立抓住李宏毅的手，让他镇定下来。看着渐近疯癫的父亲，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挂着诡异古怪的笑容，明黄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缭乱的长发随着微风摆动，他已全然没有一国之君的姿态。

“父皇！”虔诚立高声叫道，李宏毅浑身一震，痴痴迷迷的看着他。那张白净的脸面比起儿时来瘦了很多，清澈的明眸里也不再拥有童真，健硕的身姿如山岳傲立，似擎天梁柱，只觉自己在他的面前矮小了许多。

“为什么？父皇请告诉孩儿，天君降世就那么重要吗？”虔诚立不解。外绝蛮夷之战火，内抚各州于安稳，他已经做到了一个帝君该做的事，为何却要听信妖言，自毁社稷安稳？难道父皇是追求修炼，欲上天界之人？

李宏毅释怀的一笑，想不到他苦心积虑，大费周章，最终却是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然而天君早已做出选择，那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苍魂珠深藏皇宫之中，历代帝君都想用之增强自身，却始终未果的原因。李宏毅怔了怔，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道：“我乃大晔帝君李宏毅，见过九天圣君之尊神！”

虔诚立诚然怔住，双目如死鱼眼一般看着李宏毅，见他疯疯癫癫的模样，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他凝气于指，将李宏毅点晕过去，抱着自己的父亲，看着那张惊慌的面孔，他淡淡的道：“父皇，你好好冷静冷静吧。”

段玉良一甩衣袖，背过身去，好似再也不想看到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龙女在虔诚立身边柔声问道：“你还好吧。”

虔诚立摇着头，锲而不舍的追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位列天界，享不死之身就要比万千黎民，芸芸众生的生命都要重要吗？”他不敢去想，若是父亲和段良成密谋成功，苍狼王重现人间，大晔将会变成怎样的一座炼狱。若是天君知晓他们的密谋，故作惩戒，迟迟不肯出手相助，那大晔的万千百姓，又该如何？

段玉良微闭双目，叹息道：“只有创下绝世功勋，受奉香火于庙堂之上，人们才能忘记他不是嫡传之位，才能放下对他心中的成见，日后斑驳史书上也不会记载他在荣登大位之前的种种劣行。”他顿了顿又道：“你父亲一生最是爱好他的名声，否则在他势单力薄的时候，那些氏族宗亲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虔诚立早已怔住，痴痴的看着怀中的父亲，那座在他心中，永不磨灭的丰碑终于倒塌了。那个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帝君彷如眼前云烟，微风轻过，消散无踪。他不解，他困惑，他的心中云绕着一股悲愤的力量。苍魂珠似是感受到了这股新鲜的气力，正在蠢蠢欲动。

段玉良缓缓的道：“其实他本可以保持秉性，继续做他的伪面帝君，依照他的手段，后人岂会忘记一个将大晔带入安稳局面的盛世帝君呢。怎奈他却听信妖人，沉迷异象显圣的传闻中。”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神情恍惚的虔诚立。

那一双慈爱的目光中饱含着无数的期许，还有更多的赞赏，在通往成圣升天的道路上，他并没有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迷离在妖邪缠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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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诚立紧紧抱着李宏毅，尽管他是勾结妖人，造成万年青草原惨祸的罪魁祸首，尽管他是表里不一，沉迷天界异象，心智错乱的昏庸之辈，可他始终都是自己的血肉至亲，是那个悉心教导他成长的父亲。事情的真相固然他不能接受，然而他心中的困惑也没有全部解开，他问道：“那么，你呢？”

段玉良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虔诚立，不明白这一问是在问什么。

虔诚立见他没有回答，又接着问道：“你是天人之身，又是大晔帝师，更是他身边良谋，为何却不见你早日阻拦？”

段玉良微微一笑，道：“天君说笑了，这一切都有天命定数，他既然已有窥天之举，就必定要受到天界惩罚。”

虔诚立横目一看，眼中凶光四起，直叫龙女都吓的打个冷颤。他冷冷的道：“狗屁天君，狗屁天人！”说着他缓缓起身，怒斥道：“因为天命定数，所以你才放置不管，看着段良成在夜丰操控青柳杀害我大晔军士。所以你就可以看着段良成带着一众妖邪从西舟山救出苍狼王，所以你就可以看着万年青草原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天君历劫，为了彰显你的超然谋划？！”

段玉良看着那双怒火燃烧的明眸怔住，他也不知道现在是虔诚立的意志在说话，还是天君的神志在震怒。他慌张的躬身道：“天君息怒，此事还要我慢慢说来。”

虔诚立眉眼一动，道：“呸！我不是什么天君，我是大晔太子李承乾，我是大晔游侠虔诚立，绝不是你所说的天君！”

段玉良正欲开口，却被虔诚立的这话噎住，一口唾沫咽下，润了润嗓子后，正声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已成定局，若非天选之人，绝不会让苍魂珠运作起来。”

虔诚立双拳一握，心中不禁冷笑道：之前还说苍魂珠必为侠肝义胆，豪情壮志的诚心之人所动，如今却又说苍魂珠乃为天君所动，好一个天界的规矩。他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着段玉良继续把话说下去。

段玉良道：“在天君降世前，天界会派出一些天人率先下凡，化身成人，游历于人间，洞察实情。而我，正是天界派来大晔的巡察使。”他仰望着窗外夜空，一颗明星与他相互照应。

“玄机堂被裁撤之时，我已经明白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明白他是听从了何人建议。”段玉良身正腰直，缓缓的道：“然而裁撤玄机堂后，大晔必将陷入妖祸之中，那时天君莅临凡界也能获得更多的功勋，所以我并没有出手劝阻。”

柳丁卯双眸一震，惊诧的看着段玉良，窗外晚风习习，他只觉背脊发凉。

虔诚立脸上浮过轻蔑一笑，他也曾想过玄机堂被轻易裁撤的原因，只是没有想到背后原因竟是如此荒谬。

“在那之后，我便与他渐渐疏远，为了防止他心中起疑，我便请命调往夜丰。名义上为了监视妖市，实则是为了躲开他的视线，等候着天君降世。”段玉良道：“却不想，在我离开帝都的那一晚，天象异变，双星划过天空，天君竟然在这个时候降世了。由于我并没有收到天君降世的消息，所以我还是决意离开帝都，便潜心在夜丰中等候了二十年。”

“而后，因为青柳暗杀夜丰巡防营的事，你便来到了夜丰城中。那时我看到你身上的苍魂珠后，心中已有猜想，你便是天君降世所选之人。再后来，苍魂珠在你手中起了作用，而你却是浑然不知，我想这一定天界要保守秘密吧。”段玉良转过身，看着虔诚立道：“因此，我也并未点破你的真实身份，只是将你看做大晔太子，以便我日后对你关照有加时，不被他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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