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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身形在厨房里显得温馨和谐。碗碟不多，冉冉细细擦拭着，再将碗筷置放整齐。风吹树叶沙沙响伴着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而来，冉冉眼前一花，细腰已教去而复返的卞修单手抱住，唇角也瞬间被偷亲了一记。

“贤惠的女人。”

那声音带了三分优雅三分低沉，笑容灿得让人目眩神迷，冉冉一时气结，随手抄起手边一碟欲向卞修扔过去。转瞬间卞修的身形已翩然移至门外融于夜色中，笑声也渐渐飘远。

冉冉放下手中的碟，手背擦上唇角。敢情卞修就是特意折回来戏弄她，并无其他事，还真是恶劣。

山风清冷，夜色静谧。老人看着追上来的卞修，笑意盈溢在脸部的沟壑皱纹间。行了一段路他的徒儿又返回小屋去看那小姑娘，这般轻松幸福的卞修让他十分欣慰。

“听师兄说师父您想去京城找我。”

老人慢慢走着，清瘦的身形看去依旧挺直，“师父年事已高，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再去看看你，如今你过来，师父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卞修笑起来，嘴边噙着的笑意说不出的雅致，“师父想见修儿的话去封信即可，不用亲自过去，修儿会马上赶过来。”

老人笑点头，话锋转开，“怎么又想和她在一起了？不再顾忌？”

惘然舒口气，卞修轻轻摇头，眉间带了分无奈，“说来有些复杂。”接着卞修将他上次离开此地去羽国直至现在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于师父，无一丝遗漏。

听到徒儿眼盲之事，老人皱起了眉；听到后来的事，老人又渐渐舒眉笑开，“那孩子至情至性，对你的心意当真执著，也罢也罢，是缘是孽都由你们自己担了。”

卞修想到那日雪地中的情景，眸色便有些迷离，却又在清凉晚风中透出坚定。毫无血色浑身冰冷冻僵的冉冉对他情感上的冲击力是巨大的，也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继续这场不该的恋情。他让冉冉娉娉袅袅最美好的十五六岁年华如风般虚度，如今再不能教她受一点委屈。

除非冉冉不再爱他，那他即会毫不犹豫地放她自由。

“你这样跟着她四处游走，京城之事又当如何？”

卞修脚步缓了缓，偏过头，“修儿很快就要回京，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想把她先留在师父这儿，等事情解决完之后修儿会马上回来。”

“留在这儿……”老人轻轻重复着，笑意自白发间掠过沧桑，“为师马上就要出门远行，你带她一起走吧。各人皆有命数，你们的命数就让命运自己抉择。”

他的师父已多年未曾离开这儿，卞修眸中闪过讶异，“师父要去哪？”

老人微笑而答：“你师娘还有些心愿未了。”

卞修了然，星眸蕴笑，“师父还是和从前一样处处记挂着师娘。”师娘虽已故去，师父和师娘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鹣鲽情深，他心中自也存了几分艳羡。

漫天星斗如一颗颗宝石般嵌着，老人举目仰望，轻轻一叹，“为师已很久不问世事，也难得夜观星象。只是这天下分久必合，想来不出三十年定又会一统而治，分合合分永无止境。”

从前虽在此地只住了几个月，这里的一草一木卞修仍记得透彻，而眼前黑茫茫的一片空地即是他那时习武之地。卞修踏进去，眸色沉静，笑意洒脱，“师父也知道修儿是个没有野心的皇帝，不会去侵略他人国土。只是如若有人来犯，修儿也定当好好保护我卞氏江山，不让卞氏江山葬于我手。至于以后的事，修儿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自会有其他卞氏子孙加以守护。再者，不论这天下姓什么，只要少战乱、国富民安，便是天下之大幸。”

老人不住点头，“你心中仍澄明通透，极是难得。”只还是忍不住拳拳告诫：“修儿你平安无碍，为师也就放心了。以后万事皆要小心，退位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一步步来；你有弱点，要提防旁人加以牵制；和她两个人要互相信任、相互扶持；不论日后事态如何，切记远离是非，心淡如水。”

卞修缓缓露笑，“师父这般放心不下修儿，不如陪在修儿身边，也让修儿尽一下孝道。”

老人也笑开，伸手搭在卞修肩上，“这就嫌师父啰嗦了？师父还想和你再多聊聊。”

“不啰嗦，修儿听着呢。”

一老一少两个身形漫步在深山茂林间，超脱安逸。

冉冉住在另一间较小的屋里，那曾是卞修回宫前所住的地方，其内陈设未有任何变化。躺在那张简单的床上，冉冉想到她和卞修第一次见面时卞修的模样，只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开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卞修的少年时代。

山中寒暑易过，连夜晚也显得格外短暂。清早醒来，冉冉走出小屋，见卞修已在摆弄屋前的花草。看到她卞修抬眸浅笑，“冉冉，醒了？”

阳光初现，一抹淡阳恰巧停歇在卞修身上，卞修只那么站着，柔和却又如画般夺目，让冉冉蓦地一震，好像这是每日最平常不过的生活一样。

靠在门边，冉冉默默瞧着卞修替花草浇水，直至另一间小屋响起开门声，冉冉才回过神向老人问了个安。

用过早餐，老人看着冉冉笑了，和蔼温慈，“冉冉，陪师父一起去练武？”

冉冉一怔，挠了挠额角，应着：“好。”对于一位老人的邀请，任谁都无法推拒。

随老人来到后山，老人指着前面一座墓碑笑道：“第一次来，去拜见师娘。”

那里面住的该是卞修的师娘，冉冉微一犹豫，上前在墓前磕了几下。卞修少时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只知他和师父师娘感情极好，只是想不到师娘竟早已作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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