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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剑拿开。”邹衍静静开口,没有丝毫赌赢的快意与庆幸,“我带你去找他。”
——三个多月而已,短短一百天不到,你为什么来得这么迟?你可曾料想到,这一迟,便是天上人间,生死茫茫,永无相见之期?
看着茕茕孑立于少年凸起的坟茔前形影相吊之人,邹衍默默摇头,徒叹一声奈何,于是转身离开,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拐过一道弯,一个黑影抱臂靠于树干上,邹衍先是吓了一跳,后借着清冷月色,认出眼前男子正是前两日傍晚时分在如意楼门口见过的男人,这么说划了她两道口子的“刺客”便是同他一道的那个女人?
不过这与她无关,女人武功高强,身法如电,拽着她飞檐走壁、翻越城墙便如翻自家矮墙般旁若无人,不费吹灰之力,她邹衍不过小小升斗小民,一无才二无财,惹不起她还躲不起?至于好好安睡家中,却祸从天降,并且严格说来,那女人是以怨报德等等这类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不必太过计较了。
邹衍摸摸仍在刺痛的脖颈,只作流年不利、自认倒霉!
快步走过视她如无物的男人,邹衍又摸索着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日头还未升起,估计还得等些时候,城门才会打开。
邹衍冻得受不了地跺脚,一动,颈部又冷飕飕地如锐利刀锋切割般得疼,这倒提醒了她,女人将棉袄褂子的衣领一一竖起,自己像只乌龟般将脖子缩了进去,一为取暖二是希望能遮盖住细长的伤口,免得家里两个男人担心。——啊,她出门前已经确认过了,心素只是被点了昏睡穴,而她也给他留了张说明去向兼报平安的字条。不过,估计不大会用得上,因为那位“刺客”不耐地催促她说:“你不过是在多此一举,他被我点了穴,没有三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彼时距天亮只有两个多时辰,可能自己赶回家中,心素还在睡也说不定。
在邹衍度日如年中,东方天际逐渐变白,透着红亮,太阳缓缓爬上远处的地平线,于山岭树木间不断变幻形状,陆续有乡间村头的一些农民挑着担、推着车聚到 城门口,准备进城赶早集,间或有几个淳朴壮实些的男人穿戴齐整,嬉闹着些家长里短……
邹衍在城门官一声“开城门喽——”地嘹亮长调中,直起身,深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冬日早晨的空气,带着冷冽沁人的凉意,却是鲜活的,有着阳光与新生的味道。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手臂,准备迈步进城,却见稀疏来往的人流中,刑心素安静地站立在城门内侧,目光定定地看过来,一瞬不瞬,竟似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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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心素,我错了,以后咱再不管那闲事行不行?”邹衍亦步亦趋地跟在面色难看,只管埋头大步往前走的刑心素身旁,“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你听我说,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没缺胳膊没少腿……”刑心素忽的侧头,一个瞪视扫过来,邹衍立刻闭上乌鸦嘴,转开话头重新道,“咳……不是,我就是去城外转了一圈,根本毫发无伤,你就……呃……怎么?”
刑心素听到毫发无伤四个字,猛然停住脚步,眉头紧皱,一大步跨到邹衍面前,当街就开始满面愧疚自责地急着扒女人的领子。
“等……啊,等等等等……”邹衍闪躲着,抓下男人的手道,“到底怎么了,心素?”
“你受伤了……”他低道,双目忧心地在女人脸庞身周四扫。
“!”邹衍心下一惊,脸上却笑得自然至极,“哪有!你见过哪个受伤的人还像我这么活蹦乱跳的,别瞎想,我很好……”
刑心素气恼地挣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掌,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两下,撇开脸闷声道:“我看到有血,枕巾床单上都有……妻主你还要瞒我多久?”
乍一听平淡无波的话语,却因带着一丝微不可察地紧绷颤音,一下子揪痛了邹衍的心,她知道自己地刻意隐瞒一定伤到了这个一直担惊受怕、全心全意关心自己的男人,想到他明明被人点了穴道,还能如此快速地清醒过来,甚至早早地候在城门里,估计是一开城门,便打算去找自己……
——他明明是个身体比寻常男子还虚弱很多,不会一丝武功、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啊?
邹衍突然觉得鼻子酸涩,一股奇异的暖流在胸中激荡不休……
“心素,我这次真错了。回去后,任你处置好吗?”邹衍轻拽男人的衣袖,轻声软语道,“可是,我现在脚踝膝盖和伤口都很疼,能……扶我一把吗?”
四十七 。。。
路上碰巧遇上严明,邹衍以扭伤腿为由请她代班。回到家的时候,邹老爹还没起床,倒是年杉大早上的正在院里挑水,见小夫妻俩这么早居然从外面回来,意外地睁大眼睛。邹衍笑着用如意楼临时有事为借口搪塞了过去,并交代年杉待会儿跟老爹说,昨儿个她值了半夜班,早上需要补眠,让小杉先陪爹吃早饭,就不用等她和心素了。
其实邹老爹现在完全不用每日从早到晚地摆摊那么辛苦,但老人家辛劳半生,怎么也不肯歇下来,而且现在出摊收摊都有年杉帮忙,他卖卖东西,赚点小钱,闲下来时和一帮熟悉的街坊邻居唠唠嗑说说话,确实是比老呆在家里舒坦。邹衍劝了两次,无果,便也听之任之了。
进了屋,邹衍和心素先去老爹房中察看情况,见他呼吸平稳,脸色安详,似乎睡得挺熟,猜测他可能也被点了穴,既然没什么不妥,两人也就安下心来。
可能因为弯腰低头压迫到伤口的缘故,邹衍的颈部又一次一跳一跳地抽痛起来,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却是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刑心素见状,眉宇间未曾松开的小小“川”愈发高耸,一言不发地小心扶着她回房。
房间里,染血的枕巾被单已经换下,邹衍乖乖地坐在床边,任刑心素上上下下地检查伤痕淤青。
一双原本肿胀青紫,如今已渐渐恢复往昔修长劲瘦的手掌伸过来,准确捏住衣领盘扣,邹衍忍着痛微仰头,方便心素的动作,却是偏头咬牙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感觉到那种衣物从凝结粘连的皮肉上撕扯下来的痛楚。
微觉诧异地转回头,发现男人鼻上微沁薄汗,正皱着眉,似在和什么赌气般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自己手底的动作。
“心素?”邹衍抬手抚上男人急于解开盘扣却怎么也解不开的手背,心中顿时一动。
——他的手居然在颤抖,微不可觉地,不停地……
“没事的,没事的……”她手指微收,稍用力按住男人不受控制的双手,柔声安抚道,“心素,别担心,只是一点小伤口,很快就止住血了。”
刑心素微定了定神,手背上传来的肌肤触感与温暖体温带给他一种真切的现实感,他微阖了下眼吐出一口憋闷了许久的气息,直到此刻,一颗心才真正落到实处。
睁开眼,心素稳稳解开扣子,小心翼翼地缓缓翻下衣领,不过,就算动作再轻缓,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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