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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夜宴恨惊心（第1页）

据凤栖臣说，他们将在天锦住到秋天才回，每年自春季开始，各地往天锦送去大批花草，最大的花卉交易便在天锦的春日时分开始，东南西北路的花价都要四大世家来商定，然后各个商家才能依价定货，从产地运往其他地方，一来一去，便要数月之久，可以说京都的繁华在繁花季节，真正的奇花异草也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到，还未上市便已让世家们瓜分完，或选送入宫中，或售于那些权贵，真正是千金难得一草。

只是此次上京，凤栖臣却不能与她们同行，他是凤家的主事人，得提前入京为五年一度的花朝会做准备。故凤尘晓等人上路时，他不知如何说通了凤家父母由凤子沂带人护送姐妹们上京。

凤子沂在族中虽然因为身份倍受争议，可他那般出色，即使窝在凤府受气，却被郴州城中不少闺阁女子倾慕，凤栖臣人太过死板，反倒这在上面输了去。所以见是凤子沂一同前往，凤岚汐兴奋不已。

凤子沂垂着头听爹娘交待事项，这恐怕是凤家父母与他说过最多的一次话，全是交待他要照看好三位妹妹，转过头看到凤尘晓，微微一笑，双眸中隐有无奈之意。他自是想与三妹妹同路出游，只是爹娘的态度却像是他要将妹妹拐了去一样。

凤尘晓虽急着到天锦去，可是凤采儿两人却嘻笑着拖慢行程，她们看得出来，只要是凤尘晓说的，凤子沂大都同意，故万事都托词是尘晓要如何如何，行程更慢，怕是到了京城又得凤栖尘一通说教。

当凤尘晓所坐车马缓缓经过护城桥，来到天锦高高的青色城墙前时，她透过车帘看到了桥下宽广河面，看到了孩童送风而去的纸鸢，看到了出城踏青的京城年少，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使她不由得微微战栗，既感到幸福又为自己这些感慨悲哀。

她终是回来了，天锦。

同车的凤采儿正兴高采烈地同凤岚汐指点着高高城墙讨论南诏的风土人情与这里有什么不同。这位准新娘的父母早已在天锦置下房产，不再往南诏去，待女儿出门后便在京城养老，此前凤采儿在郴州叔伯家中暂住，甚觉叨扰，进京时也邀了凤岚汐去往天锦她家小住。

“尘晓，你看有纸鸢！我少时在南诏，一直遗憾没有放过纸鸢，进城后找一天也要去放纸个过瘾。”

“叫上官公子陪你啊，哈哈。”

凤尘晓看着二个韶华之龄的女子无忧无虑的样子，感触良多的心略为放松，也跟着打趣：“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说得我都心动了，采儿，届时可得叫上我，正要一睹上官公子风采，定是俊逸非凡，不然怎求得采儿为妻？”

“你怎地也学岚汐，尘晓，我若有你一半风华便好，我们可是早听说过暮璟公子之名，也知此人曾从京城给你送来礼物，真真让人羡慕呢。”

她勾起嘴角，让那一抹笑意停留了许久。是，礼物，不过却是沈诚送的，从别后，忆相逢，只是相逢却连梦中也不曾。

一行人在城门口耽搁了许久，只为等待关卡口的兵士验过随行物品，近日进入京城的商贾颇多，虽凤姓位列世家之名，有若干特权，可是随行的货品都是易折损之物，费时不少，正在此时，一列队伍从城内迎出，守城将领眼尖，忙上前见礼：“下官见过暮侍中。”

暮璟公子迳直来到凤家车队前，凤子沂早猜到此人是何身份，翻身下马待要躬身行礼，已被他双手虚虚扶住：“暮某迎接来迟，还请凤兄原谅则个。”

他凝目一看，只觉凤子沂眉宇轩昂，黑色锦衣绣了银钱云纹，心中暗暗诧异，怎地这凤家二公子比兄长还要出色，两兄弟也无半分相像之处。

周遭一片骚动，守城的小兵议论纷纷：“暮侍中要接的人肯定有来头。”

“你道凤家来头小嘛？”

“凤家？昨日燕家来也没见暮大人来接，可见亲疏有别。”

车内的凤尘晓已然听到暮璟公子来到这里，脑中已似有根针扎得她眉角一跳一跳地发痛，怎么地是他？瞧他样子，似是知今日他们会到天锦才专程出来迎接，三日前只知会凤栖尘今日到天锦，难道他竟告诉暮璟公子？

凤子沂仔细观察暮璟公子，笑容满面：“让大人移驾来迎，是我凤家荣幸，子沂在此谢过暮大人。”

暮璟公子稍往车马前走了两步，问道：“尘晓可在车上？”

凤岚汐和凤采儿两个多事的已在车内撩起一条小缝偷眼往外看，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只能见一绛色朝服的男子背对着马车，听暮璟公子这么一说，以为凤尘晓必定会下车答谢，便往一旁让了让，却见凤尘晓端坐不动，淡淡地朝车外道：“怎敢劳动暮大人亲自来接，只是这关卡处人多且杂，这一来一往又要费去太多功夫，在场诸位都是舟车劳顿，能快些进城便好。”

周围的人都吸了口气，本来是想见见车内的凤家小姐生得如何，谁料架子比这里最大的官还要大，再看暮璟公子，他也不气恼，打量周围的情形后微一皱眉：“即便是近日进城的人多了，也不该排这么长的队，不若分成两列，会更快一些。”

守城将领连连领命，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尽快将长队疏散。暮璟公子当步先行，领着众人过了城门，这才来到了天锦城贯穿南北的大街上。

凤子沂心中暗笑，早觉得三妹妹对此人极为不不齿，不料竟是冷若冰霜地待人家，这暮璟公子的脸面怕是拉不下来。

不知是否为凤尘晓适才给他难堪，暮璟公子不再多言，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对凤子沂道：“本在府中备下了洗尘宴，既然凤小姐已然劳累，待歇息一晚，明日再宴请诸位不晚，如此我先告辞了。”

凤子沂忙拱手做别，眼睛看向马车那垂着不动的帘子，看来小妹是真的不打算下车。

到达天锦城时已近傍晚，此时夜色弥漫间暮璟公子牵马而立，一袭朝服合贴的穿在他身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袂轻扬，尽显飘逸出尘。他也在等着车内有所反应，可眼中意味不明，片刻后打马带着随从离去。

凤岚汐替端坐在车中不动人儿着急，饶是凤采儿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着迷，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不住嗟叹：“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男子，便如天上明月——尘晓，你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她闻言微微一笑，若说心肠硬，谁也比不上这暮璟公子。不过他今朝也颇为奇怪，从不许人近他身边三尽之内，平日对人礼道十足也净是客气，居然亲身来迎，即便是凤栖臣有意拉拢，也得暮璟公子自身愿意才行。又想到通州临别时他赠的玉瓶，呀，当时在燕离手中并未要回，那次已让在场几人误会，今日之事明日便会传开，究竟，是为什么？

马车开始缓缓行走，凤子沂策马来到车边：“不远就到咱们在京城的产业，马上就能歇息了，尘晓，很累吗？”

她长舒一口气：“是的，二哥。”

一回来便与暮璟公子见面，绷紧了精神应对不累才怪，又问道：“不知道暮大人是如何得知咱们今天会到。”

“你说呢？”凤子沂语带嘲弄，他只一想便知是凤栖臣所为。

怪不得，原来是已打算好了。她这个大哥，倒不一定是要卖妹求荣，依她被人毁婚的经历，虽难再找到好人家，但用不着担心。暮璟公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凤栖臣所为在情在理。只是在他看来不好的，便要退婚，在他看来好的，便替她做主，实在过份了点。

采儿要同岚汐回自己在天锦的家，便和凤尘晓半路分离，约好过几日再见。

终于下了马车，进了凤家别苑的门，一名管家迎上前来，领着仆人们跪拜，回禀说大少爷去了应酬还未回苑。照规矩，这里的管事也姓凤，名三。有时凤尘晓会替这些管事和护卫们疑惑，为何别家的管事虽赐了姓氏，但还留着原有的名字，到了凤家就得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排下去，护卫们则是甲乙丙丁地排下去。凤三，凤三，一点也不气派。后来看他们到哪都有人尊敬，凤三管事倒比那有大名的说出去名头还要响，这才服气，名字还真就一个代号，哪里象她，换了个名字彻底就换了个人。

夜色里打着灯笼也难窥府内全貌，还是大得吓人，凤子沂去了苑中别的住所，她和梧桐跟着凤三转了半天，几乎以为要转到天边去，终于到了一处小筑，门檐下点着灯笼，上书“未苑”二字，几个丫鬟正侍立门边，等着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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