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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莫斯科的军用机场起飞时,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飘飘洒洒的雪花,如同天女散花般,无穷无尽地从天穹深处飘落下来。
我听到副驾驶员在大声地对驾驶员说:“上尉同志,希望我们到达波兰上空的时候,能出现一个好天气。”
谁知道事与愿违,当我们的飞机接近卢布林上空时,却发现这里正在下着瓢泼大雨。见到这种情形,我不禁苦笑连连,心说从莫斯科出发时,赶上了下雪,没想到在卢布林这里,却赶上了下暴雨,我们在几个小时之内,就经历了从冬天到夏天的过程。
副驾驶员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向我请示:“将军同志,目前卢布林地区正在下暴雨,我们的飞机无法降落,您看是否转飞别的机场?”
“转到哪个机场?”由于机舱里的噪音太大,我将话重复了一遍,他才听清楚。他指着地图对我说:“在这里,华沙东面的谢德尔采,我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我知道谢德尔采这里有个野战机场,而且第70集团军的司令部就在附近,如果在这里降落,我也能立即和罗科索夫斯基取得联系,因此我果断地命令副驾驶员:“好,我们就在谢德尔采这里降落!”
飞机到达谢德尔采上空时,这里依旧是暴雨倾盆,飞行员在和地面指挥塔联系后,遗憾地告诉我:“将军同志,这里的跑道已经被雨水淋坏了,如果要降落的话,有可能会发生危险,我们是不是备降其它机场?”
我抬手看了看表,发现从莫斯科起飞到现在,已经在空中飞行了将近五个小时,便皱着眉头问飞行员:“飞行员同志,我们飞机的燃料还能飞多久?”
飞行员迟疑了片刻,回答说:“大概还能飞行十分钟左右。”
我连忙拿起飞行地图看了看,发现任何一个最近的备降机场,都要飞行十分钟以上,而且当天的天气还不知道怎么样,要是我们冒冒失失地选择一个方向飞过去,结果发现依旧没法安全降落,而燃料又耗尽了,到时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机毁人亡的下场。
鉴于当前的形势比较严峻,我果断地向飞行员下达了命令:“就在这里降落!”
“可是,将军同志。”飞行员试图劝说我改变主意,“下面机场的炮弹,都被雨水淋坏了,我们要强行降落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
“飞机现有的燃料,也无法支持我们飞更远的距离。”我望着飞行员态度坚决地说:“所以我们只能冒险在这里降落了。”
“好吧,将军通知你。”见我的态度如此坚决,飞行员只好无奈地说:“我服从您的命令。现在请您坐好,我准备让飞机迫降了。”
飞机开始降低高度时,我的心里开始暗暗祈祷,希望飞机能够平安降落。一旦出事的话,我就将在苏军历史上创造了一个令人遗憾的记录:晋升为大将的第一天,就因为空难而殉职。完全可以媲美那个头天晋衔,第二天就出空难的德国将军汉斯·瓦伦丁·胡贝。
很快,我就感觉到机身猛地一震,接着轮子便落到了满是积水的跑道上,继续颠簸颤动着朝前冲去。就在我以为降落已经成功时,机身猛地朝一个方向倾斜,然后一头扎进了跑道旁的一个水坑,巨大的惯性,使飞机又向前滑行了几十米才停下,这番剧烈的震荡,让我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我躺在自己的座位上无法动弹,满脸是血的飞行员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帮我解开了绑在腰间的安全带,连拖带拽地将我拉出了飞机,搀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往指挥塔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我忽然想起副驾驶还在驾驶室里,连忙停下脚步对飞行员说:“上尉同志,你的副驾驶还在飞机里,快点去救他出来。”
“将军同志,”飞行员着急地对我说:“飞机可能会爆炸,我先带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他。”
我扭头朝后面望去,只见折断了一侧机翅的飞机,正泡在一个水坑里,在瓢泼大雨中连个火星都看不到,怎么看也不像会爆炸的样子。我用手指着飞机,对飞行员大声地说:“上尉同志,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扔下自己的同志,不管他是负伤还是牺牲了,都必须带上他,明白吗?”
“明白!”飞行员响亮地答应一声,转身跑回了飞机旁,从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舱门钻了进去。我正在考虑是否该上前搭把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什么响声,扭头望去,只见一长溜由吉普车、救护车、消防车以及牵引车组成的车队,正朝着我们失事的地点快速驶来。
十几分钟后,我们三人来到了机场的临时医疗站,在这里接受简单的包扎和治疗。飞行员在飞机倾翻时,碰伤了额头和撞伤了腿;而副驾驶员则比较倒霉,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而且右腿小腿骨折,军医正在为他打石膏。
军医给我检查一下,然后如释重负地对我说:“将军同志,您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只要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集团军司令员波波夫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一见到我,就上前握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在得到我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我因为急于和罗科索夫斯基取得联系,和波波夫简单寒暄后,便催促他:“将军同志,带我到你的司令部去,我有急事要立即和罗科索夫斯基元帅取得联系。”
“可是,副司令员同志。”波波夫听我这么说,望了一眼正在旁边为副驾驶员打石膏的军医,为难地说:“你刚刚发生了空难,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没事,”我摆了摆手,自信地说:“我的伤势不要紧,立即带我到你的司令部去。”
“司令员同志,”军医停下手里的工作,对波波夫说:“这位将军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只需要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见军医都说我没什么事情了,波波夫才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开车将我带到了他的司令部。
第70集团军司令部的成员,我前段时间曾经打过招呼,谁负责那一摊子,我还多少有点印象。一进门,我就吩咐走过来的通讯主任:“上校同志,给我接方面军司令部,找马利宁参谋长,我有重要的事情。”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到耳机里传出马利宁的声音,我连忙问道:“参谋长同志,我是奥夏宁娜,您能告诉我,元帅同志在什么地方吗?”
“他在维斯库夫。”马利宁简短地回答说:“由于第65集团军的防御地带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所以他带着军事委员捷列金、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坦克兵主任奥廖尔以及工程兵主任普罗什利亚科夫,一起去了维斯库夫的第65集团军司令部。”
在搞清楚罗科索夫斯基的去向后,我又接着问马利宁:“参谋长同志,我在离开莫斯科之前,朱可夫元帅曾经告诉我,说给我们方面军运来了一批美国进口的无线电器材,不知道现在收到没有?”
“收到了,今天下午刚刚收到的。”马利宁在电话里好奇地问:“这批无线电器材,你打算派什么用途吗?”
“是的,参谋长同志。”我笑着对他说:“这些器材,在我们对纳雷夫河西岸的德军实施反击时,将会派上大用途。现在请您派人将这些器材送到空军的驻地去吧。”
一放下电话,我就对跟进来的波波夫说:“将军同志,请您帮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尽快赶到维斯库夫,与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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