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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妁将丝袍穿上,打好前襟上的系带,撩开帐子出来,径自跪下:“求大人明示,民女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爹娘少受些罪。”
谢正卿先前还很是平和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悦,这一晚是要跪几回?
他伸手扯着苏妁的胳膊一把将人拉起,然后捏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迫使她不得不仰着脸对着他,她眼神里皆是畏怯。
她越瑟缩,他便越气!是他对她还不够客气,还是他这张脸如关二爷那般骇人?
越想越郁结难疏,谢正卿指间不自觉的加了一分力道:“既然你这般怕我,那就留在我身边为质。这样就可以让苏明堂夫妇先行回苏府,软禁于家中,无需再受牢狱之苦。”
原本眼眸中的胆怯瞬时化为两团水雾,苏妁艰难的点点头:“民女听大人的……”
第六一章
几缕灰色云彩缠绕在钩月前,使得本就漆黑的三更夜愈发的寻不得一点儿光明。
此时的苏妁躺在一张黑花梨拔步床上,雕花柱架上层层罗帐幔纱垂下,将她严严实实的遮护在里面。
只是被衾已被她踢的有些乱,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心紧紧蹙着,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急汗,似正在被梦魇折磨。
梦中,红日当头,而她的爹娘和大伯大娘等三十余口人正并成两排跪在高台上,背后皆插着罪由牌!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举着大刀的粗状汉子,凶神恶煞的,那刀锋在阳光下泛着萧萧寒光,就跟那时她亲眼目睹杨靖大人被斩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苏妁看到爹娘脸上的悲苦之色溢于言表,可她不知道自个儿在哪,她只是莫名的能看清楚这一切,好似正面着他们,又好似就在他们之中……
她还看到谢正卿着一身玄色朝服高坐在御辇车上,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她问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苏家,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还是如此!
他说苏家犯了大不敬之罪,而他给了她机会,是她没有抓住。
她想再求,可已然来不及了。日晷上指,正当午时,随着那罪由牌一个个被抽出,她听到悲嚎声和恸哭声!
……
“啊——”伴着一声撕破夜空的尖叫,苏妁带着一脸泪水自床上惊坐而起!
她眉头仍然深蹙着,双眼也紧闭着,似醒来,又似并未醒来。
这皇极殿原是历任太上皇所居,与乾清宫布局原理相同,大寝殿旁连着一个小寝殿,仅一墙之隔,有道小门,是专门给侍完寝的嫔妃们夜间移居之用。主要是怕嫔妃睡在龙榻上搅扰了圣上的安寝,再者也是防着心思野的妃嫔夜里索求无度,掏空了龙体。
而答应在宫中为质的苏妁,便是被安置在这处小寝殿内。
她这突然的一声尖叫,最先吵醒的便是一墙之隔的谢正卿。还不待她睁开眼,已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粗暴,听得出踹门之人很是迫切。
接着苏妁就见一盏微茫映入她的帐子里,这点光明将她从梦魇中彻底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
“可是做噩梦了?”谢正卿的声音低沉浑厚。
可这是她如今最怕见的一张脸!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想离他远着些。可随着他将那盏灯放在点灯橱上,账子里越发的亮了,她的理智似乎也回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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