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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一连守了好几日,张婕妤都十分守规矩,这让观音婢有些错愕,难不成张婕妤其实有癔症?观音婢认床,晚上睡不着时通常都在想张婕妤,她躺在一片或轻或重的呼噜声中,定定盯着屋顶发呆,想得久了倒也有些困意,她闭眼欲睡,忽听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走路时不当心踢到了回廊上的盆栽,继而是人刻意压低的呵斥声。观音婢觉得有些不对劲,摸着黑走到窗边查看,正见张婕妤带着一个宫人朝百福殿的后门走去。
观音婢胡乱套上衣裳,也偷偷摸摸跟了过去,两人一路都挑些僻静的地方走,想必这条路线常走,对此很是熟悉。
夜风大且寒冷,迎面一吹便觉刺骨,观音婢被寒风吹的直打哆嗦,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时,就见张婕妤脚步一停,观音婢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忙侧身藏于宫檐的阴影中,探头向前看,发现一直跟在张婕妤身边的宫女过去叩了叩门,而后两人便消失于门内。此时四下无人,观音婢疾步走了过去,抬头一瞧,此处乃是个荒草不生的荒殿。张婕妤进去后,那人连门都未关严,观音婢站在门口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殿中很静,一派颓废之意,匾额上挂着厚厚一层灰,整座院中只有观音婢独身一人,安静的她身上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的起,她想了想,转去了后院,正走到殿侧,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殿下让你如此做的原因便是挑拨陛下与秦王的关系,你只管在中间将水搅浑便是了,你父亲欠下的钱,殿下已经替他还了,张婕妤眼下总能相信殿下的诚意了吧?”张婕妤背对着观音婢,身影略显削瘦,她听罢小黄门的话,转头便走。小黄门又将她叫住:“殿下还说了,若是张婕妤事情做的漂亮,日后定不会亏待张婕妤,要知道后宫之主的位子还空着,殿下将来可是要继承国君之位,自然是被陛下看重的,说话还是有份量的。”起初观音婢还不确定那小黄门口中的“殿下”是何人,后面再一听小黄门的补充,她的灵台登时一片清明,果然是李建成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赶在张婕妤愣神时,观音婢忙朝外走,得知了张婕妤的动机之后,观音婢也不回百福殿了,直接回了万贵妃处。
万贵妃还没睡着,见观音婢回来,上前去问情况,观音婢在殿中缓了许久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暖意:“是太子所为,他不过是想扳倒秦王府罢了。”观音婢自然不能如他所愿,眼下李建成在宫外住,她得以找到他破绽的地方多的是。隔日天还未亮,观音婢便以万贵妃侍女的身份出宫办事了。她在太子府附近找了家客栈,租了间视线较好的房间,方便日日观察李建成的行踪。
趁李世民还未回京,李建成自然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太子府的马车通常是清早便离府,等到半夜才披月归来。观音婢见状也租了马车,每每皆是不远不近的跟在李建成的车后。
李建成的路线不规律,今日去城东,明日可能便去了城西,但共同点便是他所见之人皆为朝中大臣。只是李建成与众人见面的地点都很隐蔽,观音婢无法听到两人在现场说了什么,只能从每日在李建成离开之后才出现的诸位大臣们中猜测他与哪些人往来密切。连续几日观察下来后,观音婢的心凉了半截,除去忠隋的些大臣之外,朝中的半壁江山,甚至是阴世师那一派都是站在李建成那边的,只有秦王府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新晋京官坚决拥护李世民,但是那些新晋京官的下场跟之前忠于秦王府的那些人下场大同小异,都是被派出了京城,明升暗降,一切不过是李建成为了架空秦王的势力所为。
观音婢眼下不便行动,只好先将这些人记下来,回头好让李世民严加防范。
这日,观音婢尾随李建成去了城中的一家酒肆,她坐在一楼大堂的门口,以便及时观察李建成的动向,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建成所在的雅间门终是被人打了开来,有一人率先而出,脚步有些虚浮,一瞧便知是方才酒水未少喝。观音婢最瞧不起嗜酒之人,此时见那人一脸醉态,皱着眉背过了脸。
那人摇摇晃晃行至观音婢桌边,也不知是此地风水太好还是如何,那人扶着观音婢的桌子一副欲吐不吐的形容,观音婢被他恶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想着离他远些,却不料那人忽的伸手,欲抓住观音婢的手腕,口中醉醺醺道:“小娘子生的好生貌美。”手还未近观音婢,便听那人猛地惨叫了一声,观音婢还没瞧清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被人抱在怀里闪身出了酒肆。观音婢心中大惊,于慌乱中抬头去瞧,正瞧见令她魂牵梦萦的那一张脸正低头朝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观音婢突然便觉得委屈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观音婢垂眼,怕李世民瞧出她微红的眼圈。李世民每逢打仗归来,必定瘦上一圈。
李世民将手收紧了些:“你进宫没几日我便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声张罢了。”想起这些日子观音婢所受的委屈,李世民心疼不已,他之所以先行归京,为的便是抓住李健成的把柄,收集他与朝中大臣们甚至后宫的妃子们相互勾结的证据,眼下时机还未到,他不能提前现身,今日若不是瞧见有男子近了观音婢的身,他仍会默默在背后守护着观音婢。
李世民带观音婢上了马车,路途中他一直紧要着牙,因太过消瘦的原因,使得下颌线条更显刚毅,回到观音婢留宿的客栈,他道:“阴月陷害你一事我已知道,我必然会让她付出代价,所有与你有过节之人,我必定将他们挫骨扬灰。”观音婢点头,问:“你提前回来,怎么没与我说一声?”李世民道:“李建成先前一直派人盯着你,我不便与你联络,眼下我已掌握了李建成与人勾结的证据,等日后证据再充足些,便是李建成死无葬身之地之日。”他说罢,伸手去摸观音婢的肚子,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些,少顷,他又将耳朵贴在观音婢腹上:“明年开了春,我们的孩子便会出来了。”观音婢也随之放缓了神色:“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这孩子平平安安的,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观音婢道:“眼下父皇将我禁足在了宫中,想必是对秦王府有所防范,这些日子你定要乖顺一些,莫要再让太子钻空子了。”李世民应了一声:“按照父皇收到的消息来瞧,我明日便会回京了,是以一会我还要走,等明日我进宫去接你。”观音婢翻箱倒柜找出自己记的这些日子与李建成交往过密之人的名单,交给李世民:“这上面的人都是与太子关系匪浅之人,你好生注意他们。”武德元年,十一月。秦王李世民于陇西凯旋,月中抵达长安。李渊在宫中设庆功宴,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及皇族子弟皆赴宴。
观音婢与杨暎坐在一桌,两人有好些日子没见,杨暎一瞧见观音婢后便咂了咂舌:“你怎么这么胖了?”观音婢点头:“你倒是也没见瘦。”杨暎一向不在意体态,闻言倒也没什么反应:“听说你将张婕妤推进湖里了?这事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观音婢再点头:“你还听说什么了?不如一次性说出来。”杨暎撇嘴:“其它倒也没有什么了。”观音婢笑了笑:“你也不过如此。”说罢抬头去看主席,李世民与李建成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李渊的下手处,李世民时不时便隔着人群向观音婢的方向扫一眼,这一眼,两人终是对上了视线,李世民抿唇朝观音婢笑,观音婢红着脸移开视线。一边的李建成见状,木着脸转过头,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李建成将头一转开,李世民当即朝他扫了一眼,嘴角挑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一场庆功宴,在场众人皆心思各异,观音婢今日孕吐情况有些明显,吃了一点东西便吃不下了,余光里瞧见有人起身,她回头,正好见郑观音离席的背影,观音婢想了想,也跟了过去。郑观音身边并没有带婢女,十有八九也是因怀孕的缘故是以想出去走走透透风。
郑观音不常在东宫住,是以对于宫中的地形地貌没有观音婢熟悉,她走着走着便迷路了,脸上不免带了些慌张,这地方半晌也不见一个人影路过,她即便要求助也没有人选。观音婢一直在阴影中瞧着郑观音,发现郑观音面前的朱色宫墙上有树枝影影绰绰,又想起之前郑观音在石阶上拉自己的那一下,观音婢觉得这时候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她缓步走出阴影,明月在身后,影子罩在宫墙上,只见郑观音身子一僵,观音婢又极快朝后退了回去,郑观音猛的回头,四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影子,想起方才墙上的那道人影,郑观音的面色在瞬间褪去。
观音婢捡起脚边石子朝郑观音身后掷去,石子落地发出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中尤为刺耳,郑观音听到声响又快速转过身去,观音婢再度缓步步出,反复几次,郑观音早已被吓得两股战战,她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肚子,靠着宫墙滑坐在地,面上带了些痛苦,许是动了胎气。观音婢冷眼看了许久,并没有帮忙的打算。
大约是郑观音离席太久,没一会便有人出来寻她,灯笼的朦胧光亮离得越发近,众人口中一声叠着一声的“太子妃娘娘。”不绝于耳,听到声响,身体已有些僵硬的郑观音此时才像刚活过来一般,她一手费力的撑在墙上想起来,以免被人瞧见眼下这副狼狈相,无奈在地上坐了太久,整个人又惊又怕,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起来,只好等着宫人来扶。
观音婢瞧够了,转头便挑近路先回了座位,大约一刻,郑观音才白着张脸被宫人搀扶回来。女眷那几桌与主席离的有些远,男人们只顾着推杯换盏,审时度势,是以这边的动静无人知晓。杨暎见郑观音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嘴贱的问:“太子妃娘娘,您这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啊。”郑观音眼中惊魂未定,反应也有些迟钝,她许久才看向杨暎:“本宫身子无妨。”说着无意识的举起茶杯喝了点热水,视线有意无意的扫向观音婢,却不料与她的视线陡然对上,郑观音手一歪,茶水洒了一身。
观音婢终于开了口:“太子妃怎么如此不注意。”说罢瞧向郑观音的宫人们:“你们瞧不见太子妃的衣裳脏了?还不将人扶下去换身衣裳?”宫人们忙行礼,将郑观音掺了下去。见人走了,观音婢将手里一直握着的石子暗自朝郑观音脚边一扔,那石头落地特有的响声成功使郑观音脚步一顿,而后她便像疯了一般,推开一直扶着自己的众人,在原地转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这边的动静太大,终是引起了李渊等人的注意。此番乃是庆功宴,朝中的大臣们都在,李渊见太子妃如此有失皇家体面,面色已沉了下来,他吩咐身边伺候的小黄门过去询问情况,得知详情后,直接命人将郑观音送出宫歇息。
李世民隔着人群又朝观音婢望了一眼,方才观音婢跟着郑观音出去的事,旁人可能没注意,但是他可是将观音婢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见李渊望向李建成的视线带着不满,李世民觉得今日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好。
散席后,李世民对陛下道:“听说儿臣不在京中这些时日都是父皇与贵妃替儿臣照顾观音,儿臣在此谢过父皇与贵妃。”李渊知道李世民这是在朝自己要人,却也没法说不将人还给他,毕竟李世民威名赫赫,有异心之人光是听到李世民的名号便已丧了一半的志气,眼下大唐东征西战全靠李世民,即便自己才是陛下,是李世民的父亲,他也没法得罪李世民。他招招手,将李世民叫了过来,道:“老二啊,之前张婕妤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眼下寡人将人还给你也罢,只是这些日子寡人不想再听朝中再有什么有关你秦王府的传闻,你可明白了?”李世民眉头一皱:“这事儿臣自然是听说了,只是最后还是观音救的张婕妤,若是她当真有心致张婕妤于死地,大可以袖手旁观,又为何要出手相救?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她可以趁人来之前就离开现场的,父皇不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么?分明是有人有意挑拨父皇与儿臣的关系。”李渊自然是想过这样的情况的,只是这些想法全被李世民经年来的累累战功给压下去了,功高震主不过如此,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见李渊沉默,李世民的心里也有些凉,他是聪明人,不会读不懂李渊眼中的心虚,他笑了笑,最后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这便先告退了。”先前观音婢总在王府里待着,也没觉出自己对这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此番许久没回秦王府,待再一踏入王府的门,惊觉心中甚是想念,毕竟宫中的约束还是甚多,只要一进了宫门,她这心情就十分沉重。
几人刚到家不久,太子府那边便传来太子妃有滑胎之兆的消息,传闻说是受惊所致。观音婢听到消息后倒是一点都没心软,想当初在石阶之上,郑观音可以说是下了死手,观音婢虽为医者,可向来只医人,丧失人性之人早已非人,不必多费药材与心思。此时杨暎与阴月都在,李世民听到消息后转头瞧了阴月一眼,方才庆功宴开始前,李渊特意叮嘱李世民,阴月眼下怀有皇家子嗣,是以不可动她分毫,若是伤了她腹中的孩子,李渊绝不轻饶他。
这一眼瞧得阴月肝胆俱裂,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觉得李世民的视线十分沉重,压得她连头都不敢抬。
“扶你们主人下去。”李世民吩咐下人将观音婢与杨暎带走,独独留下了阴月。
还未等人走光,阴月早已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王爷,妾知道错了,不要杀妾。”李世民负手,抬头望着漫天星子,他眼下自然是不能杀她,秦王府被这些人盯上,连带着观音婢都被牵扯了进来,他自然要替观音婢讨回公道。李世民不说话也不看阴月,这使阴月更是害怕,冬夜本就寒冷,阴月此时却感觉不到石板上的湿冷之意,她只是哭着求李世民不要杀他,视线更是不离李世民身上,仿佛只要一眨眼,李世民便会取下她项上人头一般。
等她哭够了,李世民这才转回了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阴月:“你谋杀本王的孩子时可曾想过不杀那个孩子?不杀你?你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阴月哭得梨花带雨,将李建成给供了出来,她哭道:“一直以来都是李建成吩咐妾做事的,日后妾定然不会再与太子府有任何瓜葛。”其实这事李世民之前便已查到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而已,毕竟丢了这颗棋子,李建成还会安插其它棋子,都是一样的。
李世民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勃然大怒,拔出腰间的长剑作势便要砍下去,阴月吓得抱头失声尖叫,一双眼闭的极紧。
剑尖在颈侧一寸处停了下来,阴月半晌没感觉到痛意,试探性的睁开了眼,险些被剑气所伤,她惊恐的抬头去看李世民,浑身抖得如同打摆子一般。
“朝中有不少阴世师旧交,言辞挑拨秦王府与陛下的关系,本王给你三日,将这些人拉到王府这边,不然你的下场你比本王清楚。”阴世师的这些友人全都是义薄云天之人,他们不光是不满秦王府,更让他们不满的是李唐王朝。阴世师在世时,几人的关系十分好,阴世师从小就疼阴月,是以他身故后,众人自然将阴月视如己出,还曾一度因她入了秦王府而惋惜,是以若是阴月前去拉拢人心,要比李世民出面容易的多。
阴月又叩了首,惊魂未定道:“妾明日便去找叔伯们。”放走阴月,李世民又在院中站了会,杨暎方才一直未离开,此时见四下无人,便走上前去:与他说话:“不单是阴世师那伙人,朝中不乏有忠隋之人,眼下的朝廷糅合了许多股势力,你要将人都拉拢过来才是。”李世民转头瞧了杨暎一眼,直白道:“不然我娶你进门做什么?阴月明日去找她的叔伯,你闲了这么些日子无事可做,是不是也应当自己找找差事?”杨暎觉得她与李世民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说话不超出三句必然面红耳赤,不过李世民方才那话也没有错,她从一开始便知道,李世民娶她本就是为了安抚忠隋的前朝旧臣。
思及此,杨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李世民嚷道:“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点?究竟是我求你还是你求我?”李世民挑眉:“自然是我求你,但是你眼下应当也是别无选择。”杨暎觉得李世民说得当真是太有道理了,于是隔日她便私下约见了前朝的旧臣们,她的身份虽不显赫,但好歹是前朝的血脉,众人对她还是高看一眼。
“诸位大人,秦王自入仕以来,为朝廷所立的汗马功劳想必大家也都看在眼中,眼下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前众人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理解诸位叔伯心中有情怀,但是晚辈认为,朝廷存在的根本,是百姓眼下的安居乐业才是,至于是何朝何代又又何妨?”杨暎一边为众人满上茶,一边给大家讲着道理。
有一人似乎听不下去,道:“公主眼下嫁入了李家,自然是字字句句都向着婆家说话,早便将炀帝给忘在了脑后。”杨暎倒也没恼,她道:“我先前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诸位叔伯也见到了,先帝后期的确不理朝政且过于荒唐,在座的众位敢说心中对先帝没有一点怨言?只不过他老人家驾鹤后,你们对家国的仇恨取代了你们心中的个人恩怨罢了,若大家当真如此记恨李家,又何不辞官?这样一边领着李家的工钱一边说着李家的不是,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几个皆是家中世代为臣,忠心日月可鉴。”有人被杨暎戳到了痛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继续道:“公主眼下是认贼作父,回头才是岸啊,只要公主肯站出来打着复隋的旗号,老夫敢保证随之呼应的人不在少数,先前老夫也劝过公主夺回国权,公主怎么如此顽固不化?”杨暎觉得自己若再说不出个什么理由来替李世民争理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厌恶李家而已,她握了握拳,最后道:“我怀了李家的孩子,这孩子也是先帝的血脉,我想为他铺一条光明的路,日后可堂堂正正的活着,也可自豪的与人说起自己的身世,毕竟这孩子也是隋朝的延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作声,良久,一人被推作表率,一脸严肃:“公主怀孕一事可是玩笑话?”杨暎眨了眨眼:“不然大人找御医给我瞧瞧?”“老夫不敢。”那人低了头,想了想,又道:“公主方才所说铺路,是怎么个铺法?”那人出此一问,杨暎立时便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遂含糊道:“便是诸位所想的那个铺法,众位口口声声要复兴隋朝,兴许这也不失为一条路,你们觉得呢?”散席后,杨暎靠在椅子中把玩着酒杯,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不是脑袋进了水,怎么突然便想起了说自己怀有身孕,众目睽睽之下,她去哪找个孩子据为己有?若她闷在王府十个月不出屋,怕是大家都会起疑的吧?这事当真是有些难办了。
门口蓦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杨暎以为是那些人去而复返,忙朝门口扫了一眼,却见是李世民正抱肩靠在门框,登时垂头丧气起来,她道:“我方才好像办了件错事。”方才李世民一直在旁边的屋子,早便将这屋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李世民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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